疲憊的士兵

關燈


    )“你想聽的話,還有一些事漏說了。

    她真是腦子有毛病。

    她一絲不挂地在蓮花池中與青蛙和金魚一起遊泳——我遇到她時,她隻裹着一條毛巾穿過草坪回來,真不知羞恥。

    她還點頭微笑,連眼睛都不眨一下。

    ” “我聽說了,”希爾科特太太說道,“我以為是謠傳。

    聽起來不太可能。

    ” “她是個淘金女,”瑞妮說,“她隻想勾引他,事成之後就把他一腳踢開。

    ” “什麼是淘金女?什麼是勾引?”勞拉問道。

     輕佻這個詞讓我聯想起晾在繩上的、随風飄動的濕衣服。

    不過,卡莉斯塔·菲茨西蒙斯不像是那樣的人。

     關于陣亡将士紀念碑的事發生了一些争吵,不僅僅是由于有關父親和卡莉斯塔·菲茨西蒙斯的傳言。

    鎮上有些人認為“疲憊的士兵”的雕像看起來太垂頭喪氣,太不修邊幅了;他們反對他的襯衣敞開着。

    他們要的是一個勝利者的形象,就像别的鎮上所立的“勝利女神”雕像——背上有一對天使的翅膀,長袍随風飄起,手裡擎着一把三叉劍,看上去像把烤叉。

    他們還想在它的正面刻上“獻給那些自願作出最高犧牲的人們”的小銘文。

     父親在雕像的問題上拒不讓步。

    他說,他們應該感到幸運,因為“疲憊的士兵”還擁有健全的雙手和雙腳,更不用說一顆頭顱還在。

    如果他們不防備的話,他還會贊成赤裸裸的現實主義,而這雕像應該是由腐爛的身體各部分組成——他在戰場上踩到不知有多少了。

    至于銘文,并沒有自願的犧牲,因為死去的人并不想用自己的生命來換取一個“王國”。

    他本人更喜歡“不能忘卻”的銘文,這樣就表明了罪責所在:我們自己的健忘症。

    他說,有他媽的太多的人他媽的太健忘了。

    他很少在公衆場合說粗話,所以他說的話令人印象深刻。

    既然他出了錢,事情當然就是他說了算。

     商會勉強出錢買了四塊青銅飾闆,用于刻錄陣亡戰士的名單和戰役的名稱。

    他們想把自己的名字也刻在飾闆的底部,但父親一頓羞辱打消了他們這個念頭。

    他告訴他們,陣亡将士紀念碑是為死者建造的,不是為那些活着的人,更不是為那些撈到好處的人。

    他這番話引來一些人的忌恨。

     紀念碑于一九二八年十一月的全國“榮軍紀念日”揭幕。

    盡管天氣寒冷,還下着濛濛細雨,但是參加的人很多。

    “疲憊的士兵”雕像放置在用鵝卵石(建造阿維隆莊園的那種石頭)砌成的方錐形基座上,青銅飾闆邊上滾着夾有楓葉的百合花和罂粟花的飾邊。

    有關飾闆也有許多争議。

    卡莉斯塔·菲茨西蒙斯說,這樣的設計陳舊俗氣——那些垂下的花朵和葉子是“維多利亞式”的——是那個時代藝術家的恥辱。

    她想要一些更樸實無華的、更具有現代感的東西。

    然而,鎮上的人們喜歡這樣,父親說有時候也不得不作些讓步。

     在揭幕儀式上,人們奏起了風笛。

    (“在室外奏要比室内好,”瑞妮如是說。

    )然後就是長老會牧師的布道。

    他談到那些自願作出最高犧牲的人們的銘文——小鎮對父親的一種嘲諷,挖苦父親無法控制所有的事項,并說金錢是買不來一切的,最後還是定下了他所反對的這個銘文。

    接下來是一些演講和禱告——許許多多的演講和禱告,因為每種教派都得有牧師參加。

    盡管籌委會裡沒有天主教的份,但天主教的神父也來說上幾句。

    這是我父親力排衆議的結果,理由是:犧牲的士兵無論是天主教徒還是新教徒,都作出了同樣的犧牲。

     瑞妮說,這是看問題的一個角度。

     “那另一個角度是什麼?”勞拉問道。

     我父親敬獻了第一個花圈。

    我和勞拉手挽手地看着,而瑞妮在一旁哭泣。

    加拿大皇家軍團派來了一個代表團,他們從倫敦的沃爾斯利兵營遠道而來。

    M·K·格林少校在紀念碑前獻了花圈。

    接下來,獻花圈的人可以想見——退伍軍人團、獅子會、兄弟會、扶輪社、秘密共濟會、奧倫治會、哥倫布騎士會、商會以及帝國女兒會等等——最後一位獻花圈的是“陣亡戰士母親協會”的代表威爾默·沙利文夫人;她失去了三個兒子。

    然後,大家齊唱《與我同在》,童子軍樂隊的一名号手吹奏起哀樂《最後一個營地》,聲音有點顫抖。

    之後,大家靜默了兩分鐘,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