疲憊的士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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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開着門的,後來門就關上了。

    起先她被安排在二等客房中就宿,後來就住進了最好的客房。

    不久,她幾乎每個星期都來此度周末,她住的房間也被看成“她的”房間了。

     父親似乎比以前開心了,當然酒也喝得少了。

    他派人将外面的場地收拾幹淨,至少看起來像個樣;他還讓人将車道重新鋪設一下;“水妖”号也被刮去鏽斑,重塗油漆,整修一新。

    有時候還會舉行一些非正式的周末聚會,客人都是從多倫多來的卡莉斯塔的藝術家朋友。

    這些藝術家(這些人的名氣也許不為如今的人們認可)并沒有穿小禮服或西裝,卻穿着V字領的套衫。

    他們在草坪上馬馬虎虎就餐,談論藝術的精妙;抽煙、喝酒、争論,煞是熱鬧。

    女藝術家們在浴室中用了太多的毛巾,無疑是因為她們從來沒見過如此舒适的浴缸——這是瑞妮的理論。

    而且,她們的手指甲肮髒不堪,還放在嘴裡啃。

     如果不舉行家庭聚會的話,父親和卡莉斯塔會坐着敞篷小客車(而非那輛小轎車)外出野餐。

    在此之前,瑞妮會毫不情願地為他們準備一籃子食物。

    他們或者去河上航行。

    卡莉斯塔下身穿寬松的長褲,兩手叉在褲袋裡,看上去活像法國服裝設計師香奈爾;上身則穿父親舊的水手領緊身套衫。

    有時候,他們也會一路驅車去溫莎城,在路邊客棧歇腳。

    這類客棧的特色是雞尾酒、瘋狂的鋼琴音樂和粗俗的舞蹈表演。

    酒類的走私黑幫也常常光顧這些客棧;他們會從芝加哥或底特律過境來與加拿大的合法釀酒商做生意。

    (當時美國禁止出售酒類,于是流過國境的酒水就異常昂貴。

    那些被砍去手指、掏空口袋的死屍被抛入了底特律河,最後漂到了伊利湖的沙灘上,于是就引發了由誰來承擔埋藏死屍的費用的争論。

    )父親和卡莉斯塔作這樣的旅行會在外面過夜,有時連續好幾夜。

    他們有一次去尼亞加拉大瀑布遊玩,為此瑞妮頗為眼紅;還有一次去水牛城,乘的是火車。

     這些情況我們都是從卡莉斯塔那裡聽來的;她會毫不吝啬地對我們講述細節。

    她告訴我們,父親需要“注入活力”;這樣做對他的身體有好處。

    她說,他需要輕松快活一下,更多地融入生活。

    她還說,她和父親是“好夥伴”。

    她喜歡叫我們“孩子”,說我們可以叫她“卡莉”。

     (勞拉想知道,在路邊客棧父親是否也跳舞了;很難想象他可以拖着一條壞腿跳舞。

    卡莉斯塔說他沒有跳,倒是饒有興趣地坐在那裡觀看。

    我卻很懷疑這一點。

    如果你自己不會跳舞,光看别人翩翩起舞是不太有意思的。

    ) 我對卡莉斯塔有幾分敬畏,因為她是藝術家。

    她待人接物像個男士,大步行走以及同人握手的樣子也像男士,而且還叼着一個黑色短煙嘴抽煙。

    她還知道服裝設計大師香奈爾的情況。

    她的耳朵上打過環孔,紅色的頭發用頭巾包起。

    (我如今才明白,她的一頭紅發是用散沫花染劑染出來的。

    )她身穿松垂的長袍般的衣服,上面印着醒目的螺旋圖案,有紫紅、淺紫、金黃三種顔色。

    她告訴我,這是巴黎的款式,它的設計靈感來自白俄移民。

    她向我解釋這些圖案的含義,解釋起來真是滔滔不絕。

     “他的又一個蕩婦,”瑞妮對希爾科特太太說,“無非是他一長串情人名單上又多了一個;天知道,這個名單已經和你的手臂一樣長了。

    不過,他的夫人屍骨未寒,他是不會将那個女人帶回家的,因為這有損他的形象。

    ” “什麼是蕩婦?”勞拉問道。

     “這不關你的事。

    ”瑞妮回答說。

    她全然不顧我和勞拉還在廚房就這樣講個沒完,這說明她在生氣。

    (後來,我告訴勞拉什麼是蕩婦:就是那種嚼口香糖的女孩。

    不過,卡莉斯塔·菲茨西蒙斯并不嚼口香糖。

    ) “人小耳朵長。

    ”希爾科特太太提醒道。

    然而,瑞妮還是照講不誤。

     “看她穿的那些奇裝異服,她恨不得穿着薄薄的三角褲去教堂做禮拜。

    她的衣服薄得透明,身體的每個部位都一清二楚。

    并非她有什麼東西值得炫耀,她隻不過是個輕佻的女人,她的胸脯扁平,像個男人。

    ” “我可沒有這種厚臉皮。

    ”希爾科特太太說道。

     “不能稱它為臉皮,”瑞妮說,“她不值狗屁。

    ”(瑞妮說話激動時,語法就出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