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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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人管。

    于是,我們把阿維隆莊園裡裡外外玩了個遍:哪兒有一道裂縫、哪兒有一個小洞、哪兒有條小地道,我們都弄得一清二楚。

    我們曾經窺視後樓梯下那個隐蔽的小間:裡面有一大堆的舊套鞋、單隻的手套,以及一把斷了骨子的雨傘。

    我們還勘查過地窖的各種貯藏室——有堆煤炭的煤窖;有菜窖,卷心菜和南瓜攤在一塊闆上,帶有須根的甜菜和胡蘿蔔放在沙盒裡,土豆渾身上下長着白化體觸毛,樣子活像螃蟹的腿;有冷窖,裡面存放着整桶的蘋果,以及一格一格的加工食品——沾滿灰塵的果醬和像璞玉般閃光的果凍、印度酸辣醬、泡菜、草莓、去皮的西紅柿和蘋果泥,全密封在印有“皇冠”标記的罐子裡。

    當然還有一個酒窖,但門是鎖着的,隻有父親有門上的鑰匙。

     我們在遊廊底下發現一處潮濕的、滿是灰塵的洞穴,隻要爬過那些蜀葵就可以到達。

    洞口隻長着一些像蜘蛛般的蒲公英,還有一些錦葵,我們得忍受它的薄荷味、貓臊味和束帶蛇留下的惡臭混合在一起的氣味。

    我們還發現了一個閣樓,上面堆放着一箱箱的舊書、被子以及三隻空衣箱,另外還有一架壞了的簧風琴和祖母阿黛莉娅的無頭女裝模型——一具慘淡的、散發着黴味的人體軀幹。

     我們屏住呼吸,悄悄地穿過我們自己的影子彎彎曲曲地前行。

    這樣做我們很安心,因為我們認為這樣就不會被發現了。

     聽鐘的滴答聲,我說道。

    那是一隻擺鐘——白色和金色相間的古老瓷鐘,它還是祖父那個時代的。

    它端坐在書房的壁爐台上。

    勞拉認為,我是說鐘在來回舔。

    [1]事實也是如此。

    銅制的鐘擺像舌頭般來回擺動,舔着看不見的嘴唇。

    它在吞噬着時間。

     秋天來了。

    我和勞拉采摘了馬利筋豆莢,然後将其剝開,撫摸着龍鱗般交疊的豆子。

    我們将豆子掏出來,連同薄絲般的豆膜一起撒向空中,留下皮革似的黃褐色的舌狀外殼;這些外殼摸上去十分柔軟,猶如人們手肘内側的皮膚。

    接着,我們會跑到喜慶橋上去,将豆莢從橋上扔到水裡,看它們在水中飄浮多久才被沖翻或沖走。

    我們當時是否把它們想象成載人的船隻?我已經記不清楚了。

    然而,看着它們沉入水下倒是給了我們某種滿足。

     冬天來了。

    天空灰蒙蒙的;太陽懸在半空中,呈現出暗淡的粉紅色,就像是魚血。

    密集的、不透明的、宛如手腕般粗細的冰柱子從屋頂和窗台上倒挂下來,給人的感覺像要墜落下來似的。

    我們将它們敲碎取下來,當冰棍來吮吸。

    瑞妮對我們說,這樣做舌頭會變黑掉下來的。

    不過,我知道她是在唬人,因為從前我就這麼幹過了。

     阿維隆莊園還有一間船棚和一個冰庫,就在碼頭邊上。

    船棚中放置着祖父的一艘老帆船——“水妖”号,現在當然是屬于父親的了。

    因為時值冬季,船被擱置起來過冬。

    冰庫屋裡存放着冰塊。

    冰塊是從若格斯河冰面上割下來的,用馬把冰塊馱到冰庫裡,蓋上鋸末保存起來,供夏天使用。

    要知道,在夏天這東西可是個稀罕物。

     我和勞拉出門,走上了滑溜溜的碼頭;大人們是嚴禁我們這樣做的。

    瑞妮說,如果我們掉進河裡,小命立刻就不保,因為河水冰冷刺骨。

    到時候,我們的靴子裡會灌滿水,然後我們就會像石頭一樣沉入河底。

    我們朝河面上扔了一些石頭,想看看它們到底會怎樣;它們在冰面上滑行了一段距離就停止了,依然可見。

    我們呼出的氣形成一股白煙。

    于是,我們倆就不停地吹氣,仿佛火車冒煙一般;同時我們寒冷的雙腳交替站着。

    我們靴底的雪嘎吱嘎吱作響。

    我們的雙手握在一起,結果兩隻手套也凍在一起了。

    當我們把手套摘掉以後,它們像兩隻藍色絨線手仍然緊緊握着,而裡面卻是空的。

     在盧韋托河的湍流下面,大塊參差不齊的冰塊堆在一起。

    這些冰塊中午是白色的,在黎明和黃昏又呈淡綠色;小的冰塊在流水的沖擊下還會發出鈴铛一般的叮當聲。

    在河中心,河水卻沒有結冰,仍然湍急地流着。

    孩子們躲在河對岸山上的樹叢裡大聲喊叫;他們的聲音在這冰天雪地裡聽起來又高又遠,也很快樂。

    他們還滑平底雪橇——這是大人不允許我們玩的。

    我想去岸邊踩那些凹凸不平的冰塊,看看它們是否結實。

     春天來了。

    柳樹枝變黃了,山茱萸變紅了。

    盧韋托河的水猛漲;灌木和樹木被急流連根拔起,在旋渦中打轉,最後被礁石絆住。

    一個女人從喜慶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