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關燈


    或許是因為雨天的緣故吧。

     也許我并不是仁慈,她說道。

    也許是自私。

    也許我極其自私吧。

     我更喜歡你自私,他說。

    我甯願你貪婪。

    他掐滅了煙頭,伸手想再拿一支香煙,想了一下又打消了念頭。

    他抽的還是成品煙,這對他來說是一種奢侈。

    他想必是在有節制地抽煙。

    她不知道他的錢夠不夠用,可她又不能問。

     我不願意你像這樣坐在我對面,你離我太遠了。

     我知道,她說。

    可沒别的地方可去。

    外面太濕了。

     我來找個地方。

    沒有雪的地方。

     可外面不在下雪呀。

     會下的,他說道。

    北方的冷空氣就要來了。

     天會下雪。

    那麼,到時候那些可憐的強盜怎麼辦呢?至少她把他給逗笑了。

    不過,他的笑更像是皺眉。

    這些日子你睡在哪兒?她問道。

     無所謂。

    你不需要知道。

    這樣的話,你要是被他們抓住問起來,你就用不着撒謊了。

     我并不是一個不會撒謊的人,她勉強笑着說。

     對于不在行的人來說,你或許能混過去,他說道。

    如果遇到在行的人,他們就會識破你,他們會像打開包裹一樣把你的話掏出來。

     他們仍在找你嗎?他們還沒有放棄嗎? 據我所知,沒有。

     這太糟糕了,不是嗎?她說道。

    真是糟糕透了。

    不過,我們還算幸運,對嗎? 我們有什麼幸運的?他又恢複了原來沮喪的情緒。

     至少我們倆都在這裡,至少我們有…… 一名男招待站到他們的火車座旁。

    他卷着袖管,穿着污漬斑斑的長圍裙;頭發一縷縷地梳過頭皮,猶如油光光的絲帶。

    他的手指頭看上去活像腳趾。

     要咖啡嗎? 請來一杯,她說。

    純咖啡。

    不加糖。

     等男招待離開後,她問道:安全嗎? 你指咖啡?你是問裡面有沒有細菌?不應該有,因為已經煮了好幾個小時了。

    他輕蔑地對她說道,但她裝作不明白。

     不,我是說這地方安全嗎? 他是我一個朋友的朋友。

    反正我一直注意着門口的動靜——萬一有情況,我可以從後門脫身。

    那裡有一條小巷。

     你沒有幹那事,對嗎?她說道。

     我告訴過你了。

    當時我在場,我本來可以幹的。

    不過,也沒關系,因為我能滿足他們的需要。

    他們喜歡把我牢牢抓在手裡——我這個人,還有我的壞主意。

     你還是得離開,她無望地說。

    她想到了擁抱這個詞,盡管它已經用濫了。

    然而,這就是她此刻想要的——擁他入懷。

     還沒到時候,他說道。

    我還不能走。

    我不能搭火車走,也不能越境。

    有消息說,這些地方都有他們的人在守候。

     我為你擔心,她說。

    我做夢都擔心。

    我一直提心吊膽。

     别擔心,親愛的,他說道。

    否則你會變瘦的。

    那樣的話,你可愛的乳房和屁股就會瘦得失去風采。

    那時候誰也不會喜歡你了。

     她用手捂住自己的臉頰,仿佛被他扇了一個耳光。

    我請求你别這麼說。

     我知道你會這樣請求的,他說。

    穿你這樣衣服的姑娘都會有這種請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