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流變隐喻篇 第55章 那是明顯違反原理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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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雨田具彥畫的《刺殺騎士團長》可能就是“另一種新光景”。

    那幅畫大概如同優秀詩人所做的那樣化為最好的隐喻,在這世界上确立另一種新的現實。

     我打開手電筒,檢查光亮。

    光的亮度沒有恍惚感,看來電池還能用一陣子。

    我決定脫去皮夾克留下。

    不可能穿這種硬撅撅的衣服進這狹小的洞穴。

    我身上現在是一件薄薄的毛衣,一條藍色牛仔褲。

    洞裡既不很冷,又不太熱。

     之後,我下定決心,彎腰弓背,幾乎四肢着地将上半身爬入洞中。

    洞的周圍由岩石構成,但表面溜滑溜滑,就好像經年累月被流水沖洗過一樣,幾乎沒有棱角。

    這麼着,盡管狹窄,但往前爬起來并沒有想的那麼困難。

    手碰上去,岩石約略發涼,似乎微含潮氣。

    我用手電筒光照着前面,像蟲子一般緩緩爬向前去。

    我猜想這洞說不定曾經作為水渠發揮過功能。

     洞高六十厘米或七十厘米,橫寬不足一米。

    隻能匐匍前進。

    有的地方稍窄,有的地方略寬,這黑暗的天然管道——我感覺——便是這樣綿延不絕。

    時而橫向拐彎,時而上坡下坡。

    所幸沒有大的落差。

    不過,假如這洞果真發揮過作為地下水渠的功能,那麼此時此處忽然湧進大量的水也并非不可能——這樣的念頭倏然浮上腦海。

    想到自己沒準在這狹窄的黑洞中淹死,當即怕得手腳麻痹,動彈不得。

     我想返回來時的路。

    可是在這狹小的洞中根本不可能轉換方向。

    不知不覺之間,通道似乎一點點變窄了。

    将爬來的距離朝後退回也好像不大可能。

    恐懼感把我整個包圍起來。

    我被完完全全釘在了這裡。

    進不得,也退不得。

    渾身所有細胞都渴求新鮮空氣,急促喘息不止。

    我徹底孤獨無力,被所有的光棄置不理。

     “别停,直接前進!”唐娜·安娜以清晰的聲音說。

    至于那是幻聽還是她真的在我身後發聲,我無從判斷。

     “身體不動了。

    ”我朝着應該在我身後的她好歹擠出聲音,“呼吸也困難了。

    ” “把心牢牢收住,”唐娜·安娜說,“不能讓心亂動。

    心一旦搖擺不定,就要成為雙重隐喻的餌料。

    ” “雙重隐喻是什麼?”我問。

     “您應該已經知道。

    ” “我知道?” “因為就在您身上。

    ”唐娜·安娜說,“就在您身上捕捉之于您的正确情思,一個接一個大吃大嚼,吃得肥肥大大。

    那就是雙重隐喻,很早就已住在您體内深重的黑暗中。

    ” 我恍然大悟:白色斯巴魯男子!我并不情願,卻又不能不那樣想。

    估計是他促使我勒女子脖頸的,以此讓我窺看我本身心間的黑暗深淵。

    并且出現在我大凡所到之處,讓我想起那黑暗的存在。

    恐怕那就是真相。

     你小子在哪裡幹了什麼,我可是一清二楚!他如此告訴我。

    他當然無所不知。

    因為他就存在于我自身之中。

     我的心處于黑暗的混亂中。

    我閉上眼睛,力圖将心鎖定在一個地方。

    我咬緊牙關。

    可是怎樣才能将心鎖定在一個地方呢?說到底,心在哪裡呢?我依序搜尋自己的全身。

    然而沒發現心。

    我的心究竟在哪裡? “心在記憶中,以意象為營養活着。

    ”女子語聲說道。

    但那不是唐娜·安娜的語聲。

    那是小路的聲音,死于十二歲的妹妹的聲音。

     “在記憶中尋找!”令人懷念的聲音說,“找具體的什麼,手能觸到的什麼。

    ” “路?”我問。

     沒有回音。

     “路,你在哪裡?” 仍無回音。

     我在黑暗中探尋記憶,像用手在一個大大的舊百寶囊裡摸索那樣。

    但我的記憶似乎成了空殼。

    記憶是怎樣一個東西?就連這個也想不起來了。

     “熄掉光亮,且聽風聲!”路說。

     我關掉手電筒,照她說的傾聽風的聲音。

    卻什麼也沒聽到。

    勉強聽到的,隻有自己心髒的跳動。

    我的心髒如被強風扇動的紗窗一樣發出慌亂的聲響。

     “且聽風聲!”路重複道。

     我屏息斂氣,再次聚精會神側耳傾聽。

    這次得以聽到像被心跳聲遮掩般的微弱的空氣嗚嗚聲。

    嗚嗚聲時高時低,仿佛遠方某處在刮風。

    繼而,我感覺臉面有微乎其微的氣流,似乎前方有空氣進來。

    而且那空氣裡含有氣味。

    毫不含糊的氣味,濕土的氣味。

    那是我踏進隐喻之地以來第一次嗅得的像是氣味的氣味。

    這條橫洞通向哪裡,通向某個有氣味的場所,亦即現實世界。

     “好了,往前動!”這回唐娜·安娜開口了,“時間所剩無多。

    ” 我仍關着手電筒,在黑暗中往前爬去。

    一邊爬行,一邊盡量把哪裡吹來的真正的空氣多一些吸入胸間。

     “路?”我再次呼喚。

     還是沒有回音。

     我拼命摸索記憶口袋。

    那時路和我養貓來着。

    一隻腦袋好使的黑色公貓。

    名字叫“子安”(何以給它取這樣的名字,原因記不得了)。

    她放學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