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顯形理念篇 第1章 假如表面似乎陰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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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有名的日本畫畫家,在小田原郊外山中擁有兼作畫室的房子,夫人去世後約十年來始終一個人在那裡悠然度日。

    但前不久确認得了認知障礙症,于是住進伊豆高原一家高級護理機構,房子已經空幾個月了。

     “畢竟孤零零建在山頂上,場所很難說方便,但在安靜方面百分之百有保證。

    對于繪畫,環境再理想不過。

    讓你分心的東西也一概沒有。

    ”雨田說。

     房租幾乎隻是名義上的。

    翻譯官小說 “誰也不住,房子就荒廢了,乘虛打劫或火災什麼的也讓人擔心。

    隻要有誰住進去,我也就放心了。

    不過,若說完全白住,你怕也不釋然。

    根據我這邊情況,可能要出一個簡短通告。

    ” 我沒有異議。

    本來我擁有的東西隻夠裝一輛小卡車。

    叫我搬,明天就可搬來。

     搬來這房子是在五月連休結束後。

    房子固然是不妨以農舍稱之的西式小平房,但空間一個人生活綽綽有餘。

    位于不算矮的山頂上,雜木林簇擁四周。

    準确占地面積多大,雨田也不清楚。

    院子裡長着高大的松樹,粗壯的樹枝伸向四方。

    這裡那裡點綴着庭石,石燈籠旁邊長着氣派的芭蕉樹。

     如雨田所說,安靜這點毫無疑問是安靜的。

    不過現在回想起來,讓人分心的東西很難說完全沒有。

     同妻分手住在山谷的差不多八個月時間裡,我同兩位女性有了肉體關系。

    哪一位都是人妻。

    一位比我小,一位比我大。

    兩人都是我教的繪畫班的學生。

     我抓住機會打招呼約她們(一般情況下我基本不敢。

    我這人怕見生人,本不習慣這樣做),她們沒有拒絕。

    為什麼不曉得,對當時的我來說,把她們誘到床上是十分簡單的事,也似乎合情合理。

    對自己教的學生進行性誘·惑,這幾乎沒讓我感到内疚,而覺得同她們具有肉體關系,就像在路上向偶然擦肩而過的人問時間一樣無足為奇。

     最初發生關系的,是一位二十六七歲,高個頭,眼睛又黑又大的女子。

    乳··房小,細腰,寬額頭,頭發漂亮,一瀉而下。

    相比于體形,耳朵偏大。

    或許不能說是一般人眼中的美女,而臉型卻是畫家想畫一畫的有特征的令人興味盎然的那一類(實際上我是畫家,實際上給她畫過幾幅速寫)。

    沒有孩子。

    丈夫是私立高中曆史老師,在家打老婆。

    情形似乎是在學校無法行使暴力,就在家裡發洩相應的郁悶。

    但畢竟沒往臉上打。

    把她脫光一看,身上到處是淤青和傷痕。

    她不願讓人瞧見,脫完衣服相互擁抱時總是關掉房間所有照明。

     她對性交幾乎沒有興緻。

    那裡總是濕度不夠,每次進入都說痛。

    即使花時間慢慢愛撫甚至使用潤滑劑也不見效果。

    痛得厲害,很難平複。

    因為痛而不時大聲呻·吟。

     盡管這樣,她還是想和我性交。

    至少不讨厭那麼做。

    這是為什麼呢?也許她是為了尋求痛感,或者為尋求快·感的沒有也未可知。

    抑或尋求以某種形式接受懲罰。

    人在自己的人生上面尋求的東西委實五花八門。

    不過她在那裡不尋求的東西隻有一個,那就是親密性。

     她不喜歡來我這裡,或者不喜歡我去她家,所以我們時常用我的車開去多少離開些的海邊情侶用的賓館,在那裡做·愛。

    兩人在家庭餐館前寬闊的停車場碰頭,大體在午後一點多進入賓館,三點前離開。

    那種時候她總是戴一副大大的太陽鏡,無論陰天雨天。

    但有一次她沒趕來約會場所,教室裡也沒再露面——同她的短暫而幾乎沒有高·潮的性事就此終了。

    和她的性·愛交往,加起來也就四五次,我想。

     其後發生關系的一位人妻是有着幸福家庭生活的。

    至少看上去過的是沒有任何不滿足的家庭生活。

    那時她四十一歲(記憶中),比我大五歲。

    小個頭,長相端莊,衣着總那麼優雅得體。

    每隔一天就去健身房做瑜伽,腹部全然沒有贅肉。

    而且開一輛紅色迷你庫柏(MINICooper)。

    剛買的新車,晴天從很遠就能看見它閃閃發光。

    有兩個女兒,兩個上的都是湘南費用不菲的私立學校。

    她本人也是從那所學校畢業的。

    丈夫經營一家公司,沒問是什麼公司(當然也不是很想知道)。

     至于她何以沒有輕易拒絕我露骨的性誘·惑,緣由不得而知。

    也許那一時期我身上帶有類似特殊磁性的東西,而把她的精神(不妨說)作為質樸的鐵片吸附過來。

    或者同精神、磁性什麼的毫無關系,而是她純粹尋求肉體刺激而我“碰巧是位于身邊的男人”亦未可知。

     不管怎樣,那時的我能夠把對方尋求的東西——無論那是什麼——作為理所當然的東西毫不遲疑地奉獻出來。

    最初階段,看上去她也極為自然而然地享受同我的這種關系。

    就肉體領域來說(即使此外沒多少可說的領域),我和她的關系委實一帆風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