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務必保護好手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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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來保管的手表,終于交付到帕吉魯手中了。

    帕吉魯沒有拿到寶物的喜悅,是備感壓力。

    他把手表從小木盒拿出來,把玩與端詳,刮花的手表,每個傷痕都刮進岡本家族的心坎。

    帕吉魯心想,這雖是父親遺物,長年經由别人保管而比自己注入更深的情感。

     迫于大家的關注,帕吉魯隻得試試看。

    他解開表帶扣,放在手腕,大手表确實複古又顯眼,有點難活動。

    岡本美結子伸過手來,幫他扣上表帶,贊美這隻表很适合他。

    帕吉魯笑了笑,彎着手腕,試試表帶,長久來沒戴過而失去韌性的牛皮帶忽然斷裂,手表硬生生落下,掉落桌面,發出聲響。

     岡本家族吓一跳。

    岡本美結子捏着拳,岡本愛子瞪眼,岡本國雄起身去接表卻慢一步。

    古阿霞趕緊拿起來看,松口氣說:“它還在動,還好好的。

    ” “還好,沒摔壞,下次小心點。

    ”岡本美結子說。

     “今後,請務必好好保管手表,拜托了。

    ”岡本國雄低頭說。

     “拜托了。

    ”岡本愛子也低頭。

     素芳姨原本規劃帶岡本家族上七彩湖逛,岡本美結子卻有點鬧頭疼,要麼可能是舟車勞頓,要麼是高山症。

    素芳姨認為再往上爬,頭疼加劇,隻能在村子閑逛。

     霧氣如暮,一陣陣地卷過山崗,碰碰車順着軌道從高山的霧色中瞠着大燈下來,彎來彎去,大燈有如磷光閃逝。

    起霧的山巒缥缈,怎麼看都是朦胧美,岡本美結子走在往校園的路上,念起了川端康成的名著《伊豆的舞娘》開頭,“山路變得迂回曲折,快要直抵天城山的山頂了,這麼想的時候,雨腳把密匝匝的杉林染朦了,以驚人的速度從山腳下向我追來。

    ”她吟哦順暢,聲調巧潤,摩裡沙卡的山令她想起了經典小說,不過這裡湧來的霧氣不是追人跑,是追着山跑。

     “唐詩講過,人在山中,濃雲也在山中,兩者相逢最後是人搞丢自己。

    ”素芳姨也應和了賈島的“雲深不知處”名詩,原文要翻譯起日文便沒味了,幹脆自行發揮,還挺能符合。

     “雲太濃,不說霧很濃,隐藏了山很高的意思,很有哲學。

    ” “聽你說起來,這裡的山,很哲學了。

    ” “晚霞(夕焼け)小姐,看過山口百惠演的《伊豆的舞娘》嗎?”岡本美結子會如此問,是剛剛古阿霞在山莊獻唱了鳳飛飛《雨過天晴》,這首翻唱自山口百惠的《夢先案内人》。

     古阿霞耳根紅起來了。

    一來,她介紹自己時說的日文名字,是臨時起意找素芳姨取,被人小姐長、小姐短地稱呼,走路得内八小碎步,不像平日随興去挑水模樣。

    二來,她在山莊獻唱,是要參加五燈獎,找外人多的機會練膽,她不是蟋蟀,嗓子得常常癢得要舌頭去刷。

     岡本美結子說《伊豆的舞娘》有五個電影版本,美空雲雀演的是老靈魂的少年版;一九六四年上映的版本,吉永小百合演得清淡又無憂無慮,洋溢二次大戰後追求的光明感;一九七四年版本,山口百惠的面孔太夢幻了,卻真實呈現了卑微階級的少女即使受到騷擾與歧視,絕不讓自己掉進幽谷,永遠往上爬的包容氣質。

    岡本美結子說,要是《伊豆的舞娘》每十年改拍一次,能用不同手法,呈現少男少女在潔白無垢的懵懂愛情中的遭逢際遇。

    不過,現在想起來呀!山口百惠的版本最值得回味,“所以,我才問你聽過山口百惠和她唱的《夢先案内人》嗎?這裡的一切都會讓我想起《伊豆的舞娘》的天城山,千回百轉的山路,無盡的杉樹,無盡的凄雨與迷霧。

    ” “我沒有聽過日文原版,我會唱這首歌,是要去五燈獎比賽,才會選人多的場合練唱。

    ”古阿霞說。

     “原來是要去參加類似日本《明星誕生(スター誕生)》的節目,好厲害。

    你的歌喉柔順,非常好聽。

    ”岡本美結子停頓一下,若有所思,又說,“如果能掌握顫音技巧,會更迷人。

    ” “顫音?” “抱歉,請原諒我這麼直接說。

    我有位朋友是寶冢歌劇團的少女成員,後來結婚,照規定得離開劇團,她在東京開了酒吧,順便教唱歌曲。

    我跟她學習過一段時間,也知道一些歌唱技巧。

    ” 古阿霞聽了很高興,總算遇到請教對象。

    她練歌是從廣播學來的,喜愛的歌曲多聽幾回便熟,或用卡式錄音帶錄下歌曲反複聽到熟。

    錄音關鍵不好掌握,前奏常錄下主持人的聲音,結尾會切到靠得住(Kotex)背黏式衛生棉、三支雨傘标感冒藥廣告,為了節省,一個卡式錄音帶能重複錄到正反面的聲音糊了。

    古阿霞唱歌靠天賦,從來沒有人指導,她渴望能有人點撥,哪怕是小技巧也行。

     岡本美結子不吝教導顫音的技巧,她說顫音像是錦鯉擺動的尾鳍,勾動了水波,自然的搖曳迷人。

    她又說,古阿霞已有此手法,但可以更提升,技巧是如何在氣息、丹田與喉嚨間産生歌韻的波動感。

    岡本美結子并且比較風靡亞洲的鄧麗君大開大阖的顫音,與日式顫音在一段直音奔唱後轉為起伏曼妙的差異。

    各有特色,全憑自己拿捏。

    古阿霞得到指點,樂得很,臉上浮滿了少女喜悅,直叫岡本美結子想起了山口百惠在《伊豆的舞娘》中的暖陽笑容。

     素芳姨在教導的空檔,問:“山口百惠唱的《夢先案内人》,是什麼意思?” “夢境引路者,意思是:引領自己進入夢境的那個人。

    講白點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