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偵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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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興奮,許多人在交談——或者說是想蓋過巨大的噪音在扯着嗓門叫喊——講述着自己的經曆。

    他們熱血沸騰。

     “我來幹掉他們,我來把他們幹掉算了!”維斯特大聲喊叫,掏出手槍沖向俘虜,但被人攔住。

     “出去,維斯特。

    這幫混蛋是營裡要的。

    ”有人大聲說。

     根據韋伯斯特的說法,那兩個俘虜“是很沉着的士官,一個是普通中士,一個是中士參謀。

    他們非常沉着,像磐石一樣地站在一間氣味難聞、熱烘烘的地下室裡,四周都是想殺他們的人。

    但他們連指尖都沒動一下,面無表情。

    那是我見過的最冷靜的人”。

     外面的炮火越來越猛烈。

    在偵察中受了傷的二等兵傑克遜這時開始大聲叫喊:“殺了我吧!殺了我!求你們殺了我!我受不了了,上帝,我實在受不了了。

    殺了我吧,看在上帝的分上,殺了我!”他滿臉是血,一顆手雷的碎片擊穿了他的頭骨,鑽進了他的腦部。

     馬丁中士說:“當然誰也不會殺他,因為希望總是有的,那個該死的俘虜使我很生氣,我拼命踢那個狗娘養的,我是說狠狠地踢。

    ”他最後很勉強地解釋道:“當時的情緒真的壞透了。

    ” 有人打電話叫衛生兵帶着擔架過來,要快。

    羅說他馬上就來。

     傑克遜還在不停地喊叫。

    “殺了我!殺了我!我要默西埃!默西埃呢?”他在抽泣。

     默西埃來到他身邊,握住他的手。

    “沒事的,夥計,沒事的。

    你會好的。

    ” 有人在傑克遜手臂上打了一針嗎啡。

    他那時痛得發了瘋似的,要人把他按在床上。

    羅來了,同時還跟來另一名軍醫和一個擔架員。

    他們把病人往急救站擡去,默西埃走在擔架員旁邊,握着傑克遜的手。

    還沒有到急救站,傑克遜就死了。

     “他還不到20歲,”韋伯斯特寫道,“還沒有開始生活。

    他邊喊邊叫,就這樣死在擔架上。

    在美國,生活水平不斷提高。

    在美國,跑馬場上賭馬的生意火爆,夜總會創下史無前例的利潤,邁阿密海灘十分擁擠,根本找不到一間住房。

    好像很少有人在乎。

    天哪,這就是繁榮,這就是昌盛,我們打仗就是為了這些。

    我們在讀物上看到黑市餐廳,看到生産商要求立即逐步恢複生産和平時期的物資。

    我們懷疑人們是否知道,為了赢得這場戰争,軍人正生活在恐懼之中,正在流血,正在駭人聽聞的痛苦中死亡。

    ” 德軍炮火暫停之後,俘虜被押送到營部交給溫特斯上尉。

    默西埃在交這兩名活口的時候笑得嘴都合不攏了。

    那個普通中士交待了很多,可是那個中士參謀卻緘口不言。

     *** 夜已不再平靜。

    雙方都在猛烈攻擊對方。

    沿河兩側火光四起。

    曳光彈在水面上交織。

     每到炮火間隙,2号哨所的人都能聽見對岸傳來的艱難的呼吸聲、喘息聲和呻吟聲。

    被偵察小分隊丢在岸邊的那個德國傷兵是肺部中彈。

    韋伯斯特讓手下看看該怎麼辦,是一槍打死他讓他結束痛苦,還是讓他自然死去。

    韋伯斯特主張殺了他,因為若把他留下,德軍會派人把他帶回,他就可能報告他所看到的2号哨所周圍的所有活動。

    “那樣他們就可能向我們更猛烈地開火。

    ”韋伯斯特估計說。

     韋伯斯特決定拉着剛才那根繩子過河,然後宰了他。

    麥克裡裡不同意。

    他說德國人可能把那個傷員當作誘餌,設下圈套。

    韋伯斯特覺得他說得對。

    比較好的辦法是用手雷。

     韋伯斯特帶着二等兵羅伯特·馬什,小心翼翼地來到河邊。

    他聽見了那個德國兵急促的喘息與呻吟聲。

    韋伯斯特寫道:“我很同情他,獨自一人,在遠離家鄉的異國,在一條肮髒的小河邊,毫無希望、無依無靠地慢慢離開人世。

    ” 馬什和韋伯斯特拔掉手雷上的銷子,把它們扔到那名德國兵的身邊。

    一個爆炸了,另一個是啞彈。

    呻吟聲在繼續。

    他們返回哨所,又拿來一些手雷,再試了一次。

    還能聽見呻吟聲。

    他們放棄了;讓他自己慢慢地死去吧。

     炮擊停止時,天已蒙蒙亮,那呻吟還在繼續,攪得所有的人心煩意亂。

    科布覺得他再也受不了了,便抓起一枚手雷,沖到河邊,把它扔了過去,終于把那個德國兵給結果了。

     *** 那天夜裡,利普頓中士被一發迫擊炮彈打傷,一塊碎片打在他靠右耳的面頰上,另一塊鑽進他的脖子後面。

    他去急救站包紮了傷口。

    (34年後,脖子後的彈片開始作痛,他這才請醫生把彈片取出。

    ) 第二天,2月16日,溫特斯把利普頓叫到營部,發給他一張士兵光榮退役證書,2月15日生效,另有一道命令,授予他戰地少尉軍銜,2月16日生效。

    “我受傷的時候已經不是軍人了!”利普頓說,“我已經退伍,我的授銜令還沒有生效。

    我經常想,如果我被那發迫擊炮彈打死了,他們将如何處理這件事。

    ”他接着說,“我一直視那張戰地授銜令為我所受到的最高榮譽。

    ” *** 瓊斯少尉在第一次偵察中表現良好——很顯然,意思是說他聰明地讓默西埃來作決定。

    不到一星期,瓊斯就走了,被提為中尉。

    “就偵察了一次!”福利中尉感歎道。

    “瓊斯是西點畢業生,是西點保護協會的成員,他們都戴着該會的指環。

    ‘你沒有指環就什麼都不是!’”瓊斯被提升到團部當參謀。

    馬拉其寫道:“有人傳言說戰争很快就要結束,西點的畢業生要在和平時期服務于軍隊,正受到保護。

    ” *** 辛克上校對這次成功的偵察很滿意,他決定第二天晚上再進行一次。

    但這時,天開始下雪,而且轉冷。

    雪的頂層結冰了,走上去咯吱咯吱響。

    冷空氣掃清天空,月光明亮。

    溫特斯認為在這種情況下去偵察無疑是去送死,所以他決心違抗命令。

     辛克和一群參謀去2營指揮所巡視。

    他們随身帶着瓶威士忌酒。

    溫特斯說他要去河邊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