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跟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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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誰能說他那麼做是錯誤的呢?可是,如果不是索貝爾,誰又能知道E連的人有如此良好的紀律、耐力(他們從半夜1點30分出發,經過一個無眠或幾近無眠的夜晚,又經受了張傘時的劇烈震動以及摔落在地面時的沖擊與傷害)以及進行這場短兵相接較量時使用武器的技能呢? 辛克為溫特斯報請國會榮譽勳章。

    在諾曼底戰役中,每個師隻有一個人能得到這麼高的榮譽。

    在101空降師,這項榮譽被授給了率領部隊進行白刃搏鬥的羅伯特·科爾中校。

    溫特斯被授予戰時優異服務勳章。

    康普頓、瓜奈若、洛蘭與托伊榮獲銀星勳章;利普頓、馬拉其、蘭尼、利布高特、亨德裡克斯、普萊莎、佩蒂以及溫榮獲銅星勳章。

     *** 過了一個來月,溫特斯被叫到團部。

    辛克、斯特雷耶和參謀們都坐在帳篷裡。

    坐在首席的,是陸軍的戰史專家S.L.A.馬歇爾。

    溫特斯回憶說,桌子四周的氣氛是“帶電的”,“那些西點畢業的人就是‘豁出性命’也想有我當時的機會:坐在與馬歇爾面對面的椅子上”。

     “好吧,中尉,”馬歇爾開門見山地說,“把你D日那天的作戰表現跟我說說。

    是你端掉了那個105加農炮連,對吧?” “是的,長官。

    ” “說說看,你是怎麼幹的。

    ” “好吧,長官。

    我布置了掩護火力,我們在火力掩護下接近敵人,我們奪取了第一門炮。

    接着我們布置了第二次火力掩護,奪取了第二門炮。

    然後是第三、第四門炮。

    ” “好。

    還有别的嗎?” “沒有了,長官。

    基本就這些。

    ”作為一名下級軍官,面對着這麼多大官,他想自己最好别說得太啰嗦。

    所以他就像彙報常規的訓練問題一樣。

     使溫特斯感到特别惱火的是,馬歇爾在他那本《天兵夜降》的書裡,竟然對E連隻字未提,僅僅說“部署在那裡的(2)營不斷對遠處那個德國炮兵連進行襲擊……”他的書中确實有關于攻占炮兵陣地的描寫,但那發生在1号堤道附近的霍爾迪,是506團1營幹的。

    馬歇爾說,該營用了190人的兵力奪取了那個陣地。

    溫特斯評論說:“要是有那麼多E連的人,我就可以攻占柏林了。

    ” *** 大約在12點15分前後,利奧·博伊爾也歸隊了。

    他落在82師的空降區,迷失了方向。

    他弄清自己的方位之後,就朝聖瑪麗德蒙方向運動,終于找到了自己的連隊。

    “我看到的第一個人就是溫特斯。

    他非常疲憊。

    我向他報到,他隻是嗯了一聲,再也沒有跟我說别的。

    我想他見到我之後也許會高興一點,不過他的壓力太大了。

    ” 連裡的人在相互祝賀,談論着他們的戰績,想通過回憶把事情的前前後後拼接起來。

    他們是勝利者,興奮、自豪、喜不自勝。

    有人從地窖裡找來一些蘋果酒,就把它傳給大家喝。

    當大杯子傳到溫特斯面前的時候,他覺得自己“渴得要命,需要喝點東西提提神”。

    他咕嘟咕嘟喝了一大口,把别人都驚呆了,因為他以前是從來不喝酒的。

    “我當時以為喝下去會使我的思維和行動變得慢一些,可并不是那麼回事。

    ” 韋爾什歸隊報到。

    他與82師的幾個人一起,沿途與敵人有過一些短暫的交火。

    在他的背包裡,裝着他那頂備用傘。

    在整個諾曼底戰役中他都把它背在身上。

    “我想把它帶回去送給基蒂,把它做成一套結婚禮服,留着我們戰後結婚的時候穿。

    (樂觀主義?)” 來自布雷庫爾莊園方向、道路對面藩籬中的德軍機槍火力越來越猛烈。

    溫特斯命令機槍手也對敵人進行騷擾表示回敬。

    馬拉其把他的迫擊炮管找來了,可是沒有底座與支架。

    他把炮管支在地上,朝着莊園打了十餘發炮彈。

    瓜奈若也用一根迫擊炮管支起一門炮。

    他們後來發現,他們打出的每一發炮彈,都擊中了目标。

    “像這樣的技能不是教出來的。

    ”溫特斯評論說,“這是天賜的靈氣。

    ”馬拉其把炮彈打完之後,他的炮管已經全都埋進土裡了。

    一個法國老農找來一把鐵鍬,幫他把它挖了出來。

     到了中午時分,第4步兵師的人馬開始通過格朗希蒙。

    韋爾什記得“從海灘那邊過來的第一批步兵各個人的面部表情。

    他們看見那些橫七豎八、扭曲變形的傘兵和德國兵的屍體後,連腸子都要吐出來了”。

     到這個時候為止,E連已經有了50來個人,可是還沒有人知道米漢中尉的命運,溫特斯也就成了實際上的連長。

     尼克松中尉走過來,帶領着4輛謝爾曼式坦克。

    他讓溫特斯把敵人的陣地指給坦克兵們看,然後讓E連為坦克攻擊提供步兵支援。

    溫特斯從後面爬上第一輛坦克,對指揮官說:“我要沿着那一邊、那一邊,還有那一邊的藩籬對那個莊園實施火力打擊。

    把剩下的所有目标都摧毀。

    ” 坦克隆隆地沖了過去。

    對那些坦克兵來說,這是他們第一次參加實戰,也是第一次有機會向敵人開火。

    坦克上滿載着彈藥,有0.5與0.3英寸的坦克機槍子彈,也有75毫米的坦克炮炮彈。

     “他們把那些藩籬打得飛上了天。

    ”韋爾什回憶說,“你想想他們怎麼可能會停止射擊呢!” 到下午三四點鐘,布雷庫爾莊園一帶被控制。

    瓦拉維耶勒一家人都從大宅裡出來了。

    領頭的是參加過第一次世界大戰的老兵德·瓦拉維耶勒上校,後面跟着他的夫人,還有兩個十幾歲的兒子路易和米歇爾。

    米歇爾雙手舉過頭走進通向場院的過道。

    和他一起的是一些留下來準備投降的德國軍人。

    一名美國傘兵朝米歇爾背後開了一槍,如果不是因為錯把他當成了德國人,就是認為他是德國人的同夥。

    米歇爾沒有死,不過他在醫院裡住了6個月(他是從猶他海灘撤退到英國的第一個法國人)。

    盡管發生了這一不幸事件,這弟兄倆還是和E連的很多人成了好朋友。

    米歇爾後來當了聖瑪麗德蒙的市長,是猶他海灘博物館的創辦人與建設者。

     *** 那天下午晚些時候,德國人撤離了聖瑪麗德蒙,E連與2營的其他連隊進入該地區,然後向西南偏南方向2公裡外、隻有6幢房屋的庫洛維爾村挺進,因為斯特雷耶把2營的指揮所設在那裡。

    溫特斯把連裡的人安頓下來過夜,并在幾個地方布置了哨兵。

    他們吃的是K級幹糧。

    溫特斯獨自去巡邏。

    到了村子外,他聽見卵石路上有部隊行進的聲音。

    帶鐵釘的皮靴聲告訴他,那是德國人的軍隊。

    他急忙卧倒在溝裡,一個班的德國人從他身邊走過。

    他已經能聞到德國人身上的特殊氣味。

    那是汗透的皮革與煙草的氣味。

    他想,離得太近,這氣味真難聞。

     韋爾什中尉記得,他當時正在熟睡的人中間走動,心中思忖“這一整天,他們在自己身邊看到的、聞到的都是死亡,可是從來沒有想到把死亡與自己聯系起來。

    他們不是來感受恐懼的,也不是來送死的。

    他們是來取得勝利的”。

     在睡覺之前,利普頓回憶了與默裡中士過去的談話。

    當時他們曾經談到了戰鬥以及如何應對所出現的問題。

    他悠悠乎乎地覺得“這一天過得很好,他很滿意,很欣慰”。

     正當溫特斯準備擡起身子,他聽見“德國人的手提式沖鋒槍響了。

    顯然是在放空槍,這是沒有危險的,就像一夥喝醉酒的年輕人在晚會之後胡鬧”。

    這大概就是當時的情況。

     在睡覺之前,溫特斯在日記中寫道:“我沒有忘記跪下感謝上帝,是他保佑我安然度過了這一天,我請求他在D日後的一天也助佑我。

    ”他為自己立下誓言:如果他能活到戰争結束,他要找一個偏僻的農場,在和平安甯的環境中度過自己的餘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