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菠蘿塊的謠言 A Rumour of Pineapple Chunk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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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earMrs.Bird 比起被埃德蒙抛棄,我偶然進入女性期刊行業的新聞對于我的家人來說已經沒有什麼價值了。

    當我告訴他們自己不再是訂婚狀态時,我的父母提議我周末回家一趟,還承諾能吃上蜜糖布丁和最後一罐菠蘿塊,我實在無法拒絕。

    更妙的是,我哥哥傑克終于拿到了多年來的第一次休假,所以我回家就能見到他了。

     在過去的一周内,我兢兢業業地工作,在伯德太太眼裡,我就是個模範,勤奮工作的我選出了幾封安全可靠的信,連她自己也挑不出任何毛病。

    更重要的是,我還偷偷地給三個讀者回了信,一邊思考着回複一邊打着草稿,回家時就打印出來,并且在簽“H.伯德太太敬上”的落款時盡量保持筆迹一緻。

     模仿伯德太太的簽名是最難的一步,我當然不會掉以輕心。

    如果之前給“一片混亂”的回信被人發現,我還能假裝無辜,但給越來越多的讀者回信将我推向了十分危險的境地。

    話雖如此,這還是跟面對德國坦克炮火,又或是在每晚的大轟炸裡保護倫敦不被燒毀不可相提并論。

    如果這麼看的話,我沒擔太大的風險。

     所以我在每封信都簽上了伯德太太的名字後才寄出去。

     “困惑者”的信還在,而且我已經草拟了一份簡短的回信,很容易就能塞進每周“亨麗埃塔·伯德談心室”的版面中,但我沒膽量真的将它交給馬奧尼太太排版。

    我隐約感覺到,伯德太太根本就不看最終的印刷本,因為凱瑟琳放在她文件檔裡的那些雜志似乎都沒有被翻動的痕迹,但我還不是十分确定。

    我需要進一步地調查。

     我沒有将此事告訴邦蒂。

    我讨厭自己隐瞞了這件事,但她對于我失去埃德蒙的事異常關心,所以我相信,她會覺得這隻是我頭腦發熱而已。

    如果我對她實話實說,我堅信自己能夠說服她,偶爾回個有幫助的信或許不是草率的決定,然而,就連我自己都覺得,在伯德太太不知情的情況下,偷偷把一封信塞進雜志裡是過分了。

     在我變成單身職業女性後的第一周,邦蒂和我啟程返回小惠特菲爾德的家。

    盡管我有點擔心父母對埃德蒙存在偏見,但離開倫敦不失為一件好事。

    這個村莊很幸運,避開了多次空襲,雖然由于一架飛離航線的轟炸機墜落,也被炸毀了一片田地。

    總之,一想到能在一個溫暖舒适的床上睡上兩晚,不需要半夢半醒地逃去防空洞,也不用在消防站戴着那頂鐵皮帽,我就覺得比在蒙特卡洛[1]度過一周的假期還要好得多。

     邦蒂和我趕上了一列從滑鐵盧開出來的早班車,上面全是穿梭于部隊臨時營的戰士和周末回家的人。

    火車上擠滿了前往韋茅斯的軍人,不管我願意與否,邦蒂都覺得這是幫我找到埃德蒙頂替者的大好時機。

    在一個擁擠不堪的車廂裡,我們享受着開往漢普郡的鄉村之旅,同行的都是十分友善的軍官,他們堅持把座位讓給我們,還送了一塊巧克力和兩支香煙(雖然我們并不抽煙),以及幾個期盼我們寫信去的地址。

     2月初的雪下個不停,我們沿着小惠特菲爾德車站的小路踩着積雪吱吱呀呀地往家裡走去。

    這條路我和邦蒂走了上百次。

    她的父母在她上學前就去世了,雖然她還有祖母,算不上一個完全的孤兒,但從一開始,就經常是邦蒂、我和傑克一起行動。

     深知我家人的個性,面對即将到來的同情和可能的憤怒,身為鼓舞士氣部長的邦蒂開展了出色的工作。

     “你的父母會為你在《女性摯友》的工作興奮不已的,”她說,“因為你現在從事的新聞記者工作,受傷概率遠比在《紀事晚報》工作要小得多,他們會很滿意,所以事情也沒那麼糟糕。

    ” “嗯,”我說,“我覺得他們不會擔心我的工作。

    他們怨恨埃德蒙,我們估計得花一番大工夫勸他們不要揍扁他才是。

    ” 邦蒂哈哈笑了起來:“那也不是個壞主意。

    ”她用膠鞋踢飛了一大塊雪以示強調。

     就在牧師山前,我們拐進了公地,很開心看到在皚皚白雪下覆蓋着的荒原橡樹林挺拔矗立。

    傑克、邦蒂和我的童年都是在這片樹林裡奔跑着度過的,我們互相追逐,拼命奔跑,直到大喊“到家”為止——如果你觸摸到樹就表示安全,不會被抓住了。

    開戰前,傑克、埃德蒙和威廉這三個男孩繞着它們跑了一圈,都想在參軍前達到各自的最佳狀态。

     有時候在倫敦,當空襲真正來臨時,我會閉上眼睛想象着荒原橡樹林——一如既往的平靜和可靠。

    隻要它們還挺拔矗立,那麼我們都會安好。

     當我們拐過最後一個彎進入格列貝巷時,潘尼菲爾德宅邸映入眼簾。

    這是一座喬治亞式的可愛小房子,房子周圍長滿了垂柳,窗戶呈對稱樣式,就好像是一個孩子詳細地告知建築師該如何設計房子似的。

    我一直很喜歡第一眼看到家的感覺。

    但今天,在我被一個巨大的雪球不偏不倚地砸中腦袋砸掉貝雷帽時,我就像父親的老摩托車一樣噼裡啪啦地罵了起來。

     “傑克·萊克!”我吼道,因為不用費心思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