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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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冬天,曼尼蘭那兒又隻剩下了艾瑟克爾一個人。

    巴布羅已經離開。

    是的,這就是結局。

     她說這一次進城不會花太多時間;跟去卑爾根不一樣;她可不想在這兒待到牙齒全部掉光,最後像一隻小牛的牙一樣。

     “去一趟得花多少錢?”艾瑟克爾問道。

     “我怎麼知道?”她說,“不過不會花你一分錢的,我會自己賺錢。

    ” 她也解釋了為何現在去最好;現在隻有兩頭牛需要擠奶,而春天之後會多出兩頭,此外,山羊也要産羔,之後就是農忙季節,得一直忙到六月了。

     “那麼随你吧。

    ”艾瑟克爾說。

     之前說是不會花他的錢,一點兒都不會。

    但是動身的時候總得需要錢吧,也不用多,路上的盤纏,看牙的錢,除了這些,她還得買一件新鬥篷以及其他七零八碎的東西。

    不過,當然啦,如果他不情願的話…… “你現在自己應該有足夠的錢了。

    ”他說。

     “嗯。

    ”她說,“不過,全花光了。

    ” “你難道一點都沒留嗎?” “留一點?你樂意的話可以打開我箱子看看。

    以前在卑爾根的時候工資比現在還多,也沒留下什麼錢。

    ” “我可沒錢給你。

    ”他說。

     他一點兒也不覺得她還會回來,此外她的任性也已經讓他徹底沒耐性了;最後他都已經寒心了。

    即便最後他給了她一點錢,但這錢根本不算什麼;不過她出門前順手把家裡一大批囤積的食品也帶走了,他并不在意。

    甚至他還駕着馬車送她下山,一直到了可以直接等輪渡的村裡。

     這件事也就這樣了。

     他原本可以自己應付農場上的活,之前他就學會了怎麼做,但現在要命的是牲口問題;他若是出門的話,家裡牲口就無人照管。

    村裡的店老闆曾極力勸他去把奧琳請來幫一個冬天,之前她也在賽蘭拉做過幾年的幫傭;雖然她年事已高,但還可以對付一般工作。

    艾瑟克爾的确叫人去請了奧琳,但是她沒有來,也沒有回信。

     現在,他既要在森林裡伐木,還要收打他的少量麥子,此外還得照看他的牛羊。

    他過着安靜而寂寞的生活。

    他時不時會看到賽維特從賽蘭拉下山到村裡去,運下一車又一車的木材,或者獸皮以及農作物,但鮮少看到他從村裡買回什麼東西;賽蘭拉現在幾乎已經什麼都不缺了。

     時不時能看到布理德·奧森跋涉路過,最近尤其頻繁——不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看起來,為了保住檢測員這一工作,他想利用最後的一點時間努力,讓電報辦公室的人們覺得他是不可缺少的。

    巴布羅離開之後,他從來不曾進來看他,而是直接從宅前走過——這個還賴在布裡達布立克、不肯搬走的人如今擺出這副架子,這實在跟他的身份不符合。

    有一天,他招呼也沒打,正打算走的時候,艾瑟克爾叫住了他,問他打算何時搬出那裡。

     “巴布羅你怎麼解釋,你怎麼把她趕走的?”布理德回嘴道,一句話又引出另一句:“你既沒給她幫助,也沒給她錢就把她打發出門了。

    你害她差點到不了卑爾根。

    ” “噢!所以說她在卑爾根了,是嗎?” “沒錯,她在信裡說最後到那兒了,但一點兒也沒提到感謝你。

    ” “我清楚地告訴你,我要把你趕出布裡達布立克。

    ”艾瑟克爾說。

     “好啊,你太仁慈了。

    ”對方說着哼了一聲,“不過到了新年我們自己會搬走的。

    ”他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

     巴布羅果然是去了卑爾根——沒錯,艾瑟克爾早就想到了,他并沒有把這事放在心上。

    放在心上?不,一點兒也沒有;擺脫了她對他來說是好事。

    但不管怎樣,一開始的時候他還抱着她會回來的希望。

    說來很不合理,但不論如何他已經過分地喜歡上了那個姑娘——對,那個女魔鬼!她自然也有她可愛動人的時候,叫人難忘的時候,他特意給她那麼少的旅費,無非是想阻止她去卑爾根。

    可如今她還是到了那裡。

    家裡還挂着幾件她的衣服,還有一頂綴着羽毛的草帽,用紙包着放在屋頂上,可是她還沒回來取走。

    哎呀,可能他有些傷心了,僅僅有一點。

    好像為了嘲諷他,就像困境中的一個笑話一樣,他為她訂閱的報紙還是每周如期送到,一直要送到新年才停止。

     好吧,算了,他還有别的事情需要考慮。

    他得做個男子漢。

     來年春天他還要在北面牆外搭建一個新的牲口棚;趕在今年冬天把木材都伐好,再把厚木闆都鋸好。

    艾瑟克爾原本沒有多少木料可言,隻有在他農場外面的地方才有幾處零星的茂密樹叢,所以他打算伐下靠近賽蘭拉的這一塊,将木頭運回鋸木坊的時候才可以抄最近的路。

     一天早上他又給牲口喂了一餐,以便讓它們撐到晚上,走之前把所有門都關好,然後到樹林裡伐木去了。

    除了一把斧頭和一籃食物之外,他還帶了一把鏟雪的耙子。

    天氣很惡劣,前一天已經下了一場很大的暴雪,不過現在已經停了。

    他一路沿着電報線走到了伐木的地方,然後把夾克衫脫下來,開始工作。

    樹砍下來後,他把旁側的樹枝都砍下來,留下幹幹淨淨的樹幹,再把小樹枝一堆堆地放好。

     布理德·奧森走上來了——無疑,經過了昨天的暴雪,線路出問題了。

    也或許布理德并沒有什麼特别的差事,而隻是出于對工作的過分熱情——噢,這個布理德!他最近對工作确實特别努力。

    這兩人不曾交談,甚至不曾舉手打個招呼。

     天氣又有變,風吹得越來越嚴峻。

    艾瑟克爾雖然看到了,但是沒有停下工作。

    離中午已經過了很久,他甚至還沒吃東西。

    接着,他伐下一棵冷杉,他本想努力躲開,但是已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