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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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願意翻山越嶺到另一邊去;在這兒,在家裡,他不得不把自己的優越感強壓下去。

    他已經很努力地去迎合别人,而且成效也還不錯;但他一直沒有安全感。

    比如說,一兩周前他剛剛回到賽蘭拉,雖然那時候已經是盛夏,他還是給自己買了一件輕便的春裝外套;他把衣服用釘子挂了起來,原本是可以把衣服翻過來,這樣就能露出裡面的那塊寫有他名字的銀牌。

    還有他的那隻手杖——走路的時候用的手杖,實際上是用一把傘柄做成的,他把傘架拆開,取了下來;但現在他用起這把手杖,也不再像在城裡的時候那樣了;以前他可以随意揮着,而今,他卻隻能把它緊緊夾在大腿側,不讓别人看到。

     對,艾勒蘇翻山越嶺到那邊去沒什麼可意外的。

    他又不會蓋房子,他隻擅長書寫信件之類的,這不是每個人都可以信手拈來的,也許在家裡,除了母親,再不會有其他人重視這門藝術。

    他心情歡快,穿過山林,遠遠把奧琳甩在了後面;他會在前面等她。

    艾勒蘇像一隻初生的牛犢,莽莽撞撞的,心裡有些焦急。

    艾勒蘇抄了另一條路,繞開農場,他擔心别人看見。

    因為,說實話,一路上他穿着那件春裝外套,還拄了手杖。

    在山的那邊,他說不定有碰見人的機會,當然也會被人看到;說不準還有機會去一下教堂。

    這樣,身着這件顯得累贅的春裝外套的他被太陽曬得滿身是汗又欣喜雀躍。

     他們在造房子這方面絲毫不覺得缺了他。

    賽維特又回到了艾薩克身邊,在幹這種活的時候,一個賽維特可以頂一堆艾勒蘇,他能從早到晚不停地忙活。

    把屋子架起來的确費了他們不少時間;因為是從主宅接出去的,他們隻需要蓋三面牆。

    木材上問題就少了許多;他們可以在鋸木坊裡鋸木,同時蓋屋頂的闆子也解決了。

    終于,在一個風和日麗的日子,房子整個兒都蓋好了,就在他們的面前,屋頂蓋了,地闆鋪了,連窗子也都安好了。

    此時正是農忙季節,也沒有時間再忙屋子的事了,所以安裝厚木闆和漆房子的事隻能先緩緩。

     這個時候,吉斯勒帶着一大隊人馬從瑞典那邊翻山越嶺過來了。

    同行的人都坐在馬背後座上,是一匹匹油光滑亮的駿馬,還配了黃色的馬鞍。

    他們應該是富裕的行者;這些如此結實粗壯的男人,沉重的身體把馬都壓彎了腰。

    在那些人當中夾着一個步行的吉斯勒。

    這一大隊人裡,除了吉斯勒,就是另外的四位紳士了。

    除此之外,還有兩個仆人,各自牽了一匹馱馬。

     一行人在農場外下了馬,接着吉斯勒說道:“這是艾薩克——正是這個農場的主人。

    你好,艾薩克!你看,我就說過嘛,我又回來啦。

    ” 吉斯勒一切未變。

    盡管他是步行的,但他的姿态卻并未顯出低人一等。

    沒錯,他佝偻的背上挂着一件破舊而寒酸的長褂子,但他依舊顯得神氣不已。

    他甚至說道:“我和這幾位紳士們打算上山去看看——他們還可以減減肥。

    ” 那幾位先生都很和氣友善;聽完吉斯勒的話以後,幾人笑了笑,對艾薩克說,此次前來多有打擾,還請原諒,他們已經自備幹糧,也不會把他的東西都吃光,隻希望夜裡有個容身之處。

    興許可以讓他們住在新房子裡? 他們休息了一會兒,吉斯勒走進屋來看過英格爾和孩子們後,一行人轉而朝山上進發,直到晚上方才回來。

    下午的一段時間裡,賽蘭拉一家時不時聽到遠處傳來的轟隆聲。

    之後一行人帶回了一袋袋新的礦石樣品。

    “是青銅。

    ”他們對着礦石點了點頭,說道。

    幾人很有學問地談了大半天,一邊在他們畫的圖紙上研究着。

    幾人中有一位工程師和一位礦石專家;還有一位看起來像是一個大農場的農場主,也或者是工廠的廠長。

    他們提到架空鐵道和電纜牽引。

    吉斯勒時不時插幾句話,發表自己的意見;他說的時候幾人都在洗耳恭聽。

     “河流南邊的那塊地是誰的?”他們當中有人問艾薩克。

     “國家的。

    ”吉斯勒很快替他回答了。

    他機智而且靈敏,手裡正握着那份艾薩克簽了字的土地合同。

    “我以前就告訴過你——是國家的。

    ”他說,“以後不用再問了。

    你若是不相信我,也可以自己去檢查。

    ” 那晚稍晚的時候,吉斯勒把艾薩克拉到一邊,說道:“現在你說說,咱們要不要賣掉那些礦?” 艾薩克說:“嗯,說到這事,區長你不是已經跟我買了,而且付過錢了嗎?” “沒錯。

    ”吉斯勒說,“我的确把地買下來了。

    不過這塊地售賣或耕植出來的成果,你也享有部分分成;你願意賣掉你的那份分成嗎?” 這完全在艾薩克的理解範圍之外,所以吉斯勒又解釋了一番。

    艾薩克是開荒種地的農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