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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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走向屋内;但是艾勒蘇突然想起來鋸木坊裡還有事沒幹完,更準确地說,是在磨坊裡;這件事他必須自己盯着,而且要花不少時間——而現在還沒完成。

    于是賽維特自己進去了。

     工程師坐在那兒,給工人發鈔票和銀元。

    發完以後英格爾端了一隻大奶罐和一個杯子,叫他喝牛奶。

    他向她道過謝,然後跟小麗奧波爾丁說起話來,這時候看到牆上紅藍雙色的圖畫,立刻問是誰畫的。

    “是你嗎?”他轉向賽維特問道。

    這個男人,興許覺得是為了回應英格爾的熱情招待,所以連聲稱贊牆上的畫,想要取悅她。

    英格爾自己呢,倒是照實解釋了一番,說是男孩們畫的——他們倆畫的。

    她還沒回來的時候,家裡還連一張紙都沒有呢,所以孩子們就随處亂畫,牆上到處都是。

    但她一直舍不得擦掉那些畫。

     “為什麼擦掉呢,就放着吧。

    ”工程師說,“你剛才說沒有紙?”他拿出來厚厚的一摞紙,“呐,拿去畫吧,下次我再帶一點來。

    你們還需要筆嗎?” 賽維特握着鉛筆,上前一步,給他看自己手裡沒剩多少的鉛筆頭。

    看到後,男人又給了他一隻新的彩色鉛筆,甚至都沒削過。

     “現在,你們又可以從頭開工啦。

    不過,如果我是你的話,我會把那匹馬畫成紅色,山羊畫成藍色。

    沒見過藍色的馬吧,是不是?” 工程師别過他們,又上路了。

     同一晚上,又有個村裡的人攬着一隻籃子來了——他從裡面掏出一些瓶瓶罐罐的東西遞給了工人們後又回去了。

    但是,他走後不久,外面突然一片安靜;有人演奏起了手風琴,夾雜着男人響亮的說話聲,有人在唱歌,還有人跳起了舞,就在賽蘭拉這兒。

    有一個人邀請英格爾出來跳舞,而英格爾——誰能想得到呢——她咯咯笑着,然後真的就跳了一會兒。

    之後就又有人來叫她跳,她那一晚跳得忘乎所以。

     英格爾——誰知道她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這或許是她第一次跳得這麼盡興;被那三十個男人追求和邀請,而現在隻有她,沒有别的女人來跟她争奇鬥豔。

    這些粗硬結實的電線杆工人——正是他們讓她盡情跳起了舞!為什麼不跳呢?艾勒蘇和賽維特已經在小房間裡睡下,絲毫沒被外面的聲音影響到;隻有小麗奧波爾丁還沒睡,在她媽媽跳舞的時候在旁邊出神地看着她。

     艾薩克時刻忙着田裡的農活,剛吃過晚飯就又出去了,回來後,本打算就寝,不知道誰給了他一瓶酒,于是這個男人也喝了幾口,然後坐在旁邊看他們跳舞,麗奧波爾丁坐在他膝蓋上。

     “看你跳得很開心。

    ”他柔聲對英格爾說,“今夜你這雙腳可夠蹦跶的了。

    ” 再過了一會兒,音樂停下來後,舞會也結束了。

    工人們準備撤離了——他們要到村裡去接着玩,估計第二天要在那兒待一整天,周一早上再回來。

    散場後,頃刻間,賽蘭拉陷入一片沉靜;兩個年紀稍長的工人留了下來,轉身進了谷倉,準備睡覺。

     夜裡,艾薩克醒了過來——卻不見英格爾的影子。

    難道她去看奶牛了嗎?他起身,穿過院子,到牛棚那兒去看。

    “英格爾!”他呼喚着,可是沒人回答。

    幾頭奶牛轉過頭看着他。

    周圍一片寂靜。

    他不假思索地照舊清點了一下牛羊;有一隻母羊有個壞毛病,晚上老喜歡待在外面,這次又不在棚子裡。

    “英格爾!”他又叫了一聲,依舊沒人答應。

    她該不會跟那群人下山去了吧? 夏天的晚上明淨而溫暖。

    艾薩克在門前的石闆上坐了一會兒,而後起身到森林裡去找那隻母羊。

    他在樹林中發現了英格爾。

    英格爾,還有另外一個人。

    他們坐在石楠叢裡,她正在手指上轉着他的鴨舌帽,兩個人在聊天——看起來他們又在追求她啦。

     艾薩克慢悠悠挪着步子朝他們走去。

    英格爾轉過頭來,看到他後坐在那兒低下了頭;一下子變得全無生氣,好像一塊布一樣耷拉着。

     “嗯,你知道那隻母羊又沒回家嗎?”艾薩克問,“噢,不知道吧,當然不知道。

    ”他說。

     那個年輕的電線工撿起他的帽子,一邊退走一邊說道: “我得追趕他們去了。

    ”他說,“那麼,晚安。

    ” 沒人回答。

     “所以,你坐在這兒。

    ”艾薩克說,“興許是想多在外面待一會兒吧?”他說完轉過身,朝家裡走去。

    英格爾跪起來,而後站了起來,跟在後面走。

    于是丈夫在前,妻子在後,兩個人就這樣走着。

    他們走回家去。

     英格爾趁機思索了一會兒,然後想到了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