懦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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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沒說什麼壞話,我不過說了一句德國人像比佛一樣勇敢而已嘛。

    ” 我瞥了一眼比佛,隻見他眼裡閃過一絲乞求的神色。

    我移開了目光。

     比佛走遠後,埃羅爾說:“夥計,你和比佛之間好像有點兒什麼。

    ” 一天下午,哈特在讀晨報,突然對我們喊道:“夥計們,瞧我在這兒讀到了什麼?” 我們問:“又出了什麼事?” 哈特說:“是比佛。

    ” 博伊說:“什麼?是不是又把他投進了監獄?” 哈特說:“比佛學打拳了。

    ” 我知道他為什麼要學打拳,但我不願說。

     哈特說:“他非被打趴下不可。

    他要是以為拳擊就像摔跤一樣,那他會發現他大錯特錯了。

    ” 很多家報紙對這件事作了大肆渲染,最有趣的标題是“小醜成了拳擊手”。

     以後再看到比佛,我覺得我能正眼盯着他看了。

     現在我不再怕他,而是為他擔驚受怕了。

     其實我大可不必這樣。

    比佛很快獲得了被體育記者稱道的“巨大成功”。

    他擊敗了一個又一個拳擊手,米格爾街上的人不僅更怕他,也更以他為傲了。

     哈特說:“這不過是因為他打的都是些沒用的無名小輩,他還沒碰到真正的高手呢。

    ” 比佛好像又把我給忘了。

    我們見面時,他不再看我,也不再停下來和我說話。

     他成了米格爾街的不安因素。

    我和别的人一樣怕他。

    比起以前,我倒願意如此。

     他甚至更愛裝腔作勢了。

     我們常見他穿着一條式樣很蠢的栗色短褲在米格爾街上跑來跑去,一副目中無人的表情。

     哈特吓壞了。

     他說:“他們不該讓坐過牢的人去打拳擊。

    ” 一天,一個英國人來到特立尼達,當地的報紙采訪了他。

    那人聲稱自己是拳擊手,曾獲皇家空軍拳擊賽的冠軍。

    他的照片上了第二天的晨報。

     兩天後,報上又登出了一張他的照片。

    這一次他隻穿了一條黑短褲,戴着拳擊手套,對着攝影師擺出一副打拳的架勢。

     标題是:誰敢向此人挑戰? 特立尼達人回答道:“比佛敢向這人挑戰。

    ” 大夥兒知道比佛同意接受挑戰時真是欣喜若狂。

    米格爾街成了新聞的熱點,連哈特都十分高興。

     哈特說:“我知道這麼說很蠢,但我還是希望比佛能打敗他。

    ”于是他在米格爾街上到處同那些有閑錢的人打賭。

     那天晚上我們都到體育館助威去了。

     哈特跑前跑後,忙得不亦樂乎,手裡揮動着一張二十元的鈔票,喊道:“二十比五,比佛肯定能打敗他。

    ” 我出六分錢與博伊打賭,賭比佛會輸。

     事實上,比佛出場走到拳擊台上,旁若無人地跳來跳去時,我們看着都很興奮。

     哈特喊道:“是個男人。

    ” 比賽慘不忍睹,我沒敢多看。

    我一直在注意人群中唯一的一個女人。

    她是美國人,要不就是加拿大人,自始至終嚼着花生。

    她是個标準的金發女郎,頭發像稻草一樣黃。

    每當一拳打下去,人群歡呼時,她就抿一下嘴唇,好像那一拳是她打出去的,再接着惡狠狠地嚼起花生。

    那女人既不叫喊,也不站起來,更不揮手什麼的。

    我讨厭她。

     場内呼喊聲此起彼伏,而且音量越來越大。

     我聽見哈特喊道:“加油,比佛,使勁打,使勁打呀,夥計。

    ”然後是聲嘶力竭地大叫:“想一想你爸!” 可哈特的叫喊聲漸漸弱下去了。

     比佛輸了比賽,輸了比分。

     而哈特卻在五分鐘内輸掉了将近一百元。

     他說:“這下我得賣那條黑白花紋牛了,就是我從喬治那兒買來的那頭。

    ” 愛德華說:“這是天意。

    ” 博伊對我說:“我明天再把欠你的六分錢還你。

    ” 我說:“明天給?你把我當成什麼人啦?百萬富翁?嘿,夥計,快把錢給我,現在就給,聽見沒有?” 他隻好給了錢。

     這時觀衆席發出一陣又一陣的笑聲。

     我朝拳擊台上看去。

     比佛哭了。

    就像個孩子,越哭聲音越大,聽起來也越發傷心。

     我一直為比佛深藏着的秘密現在終于大白于天下了。

     哈特說:“什麼,哭了?”然後大笑起來。

     他似乎把牛的事兒全給忘了,說道:“哎,瞧這家夥呀,嘿!” 米格爾街的人都在取笑比佛。

     隻有我除外。

    我了解他,盡管他是大人,我是孩子。

    我真後悔,當初不該和博伊打那六分錢的賭。

     第二天,報紙寫道:拳擊手淚灑擂台。

     特立尼達人認為,比佛這個小醜又做了一件可笑的事情。

     可我們并不這麼想。

     後來,比佛離開了米格爾街。

    我最後一次聽到人提起他,是說他在拉芬蒂勒的一個采石場做工。

     大約六個月之後,特立尼達流傳起一件醜聞,這使大家覺得被愚弄了。

     原來那個自稱皇家空軍拳擊賽冠軍的人根本就沒參加過皇家空軍,也不是什麼有名的拳擊手。

     哈特聽後說道:“在我們這個地方,這又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