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治和他的粉紅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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條街的名聲都搞臭了。

    ” 一時間,米格爾街好像屬于那些陌生人了。

    就連哈特和其他小兄弟想在人行道上坐下來商談點事情,都沒法找到一塊清靜的地方。

     可是鮑嘉卻與那幫陌生人混得挺熟,一周裡總有兩三個晚上和他們在一起。

    他假裝對看到的那些事很反感,可我不信,因為他總是跑回去。

     “多利怎麼樣了?”有一天哈特問他。

     “她工作了。

    ”鮑嘉這意思是說她很好。

     “我知道她工作了,”哈特說,“可她做什麼工作呢?” “噢,幫人掃地、做飯。

    ” “給所有人嗎?” “給所有人。

    ” 伊萊亞斯有一間自己的屋子,每次回到家就再也不出門。

    他在外面吃飯,眼下正準備參加什麼重要的考試。

    他不再關心家庭,鮑嘉曾這麼說過,或者應該說這麼暗示過。

     喬治仍然在酗酒;可他發财了,現在穿上了西服,還打上了領帶。

     哈特說:“他肯定掙了大錢,否則他拿什麼去賄賂警察和那些人。

    ” 然而,我最不理解的是那些陌生女人對待喬治的态度。

    她們好像很喜歡他,也很尊重他。

    而喬治對她們卻并不溫和。

    他還是那副樣子。

     一天他向大家宣布道:“多利現在沒有媽媽了,我隻能又當爹又當媽。

    我說現在該是多利嫁人成家的時候了。

    ” 他選中了一個名叫“剃刀”雷澤的家夥。

    簡直再也想不出比這更适合他的名字了。

    他長得矮小,又很瘦,光潔的嘴唇上蓄着一撮整齊堅硬的小胡子。

    他的褲子總是熨得筆挺,兩條中縫線又直又清晰。

    據說他身上總帶着一把刀子。

     哈特不希望多利嫁給“剃刀”雷澤。

    “他是個危險人物,”他說,“沒準什麼時候就會在你背上捅一刀。

    ” 但多利仍是咯咯地傻笑。

     “剃刀”雷澤與多利在教堂舉行了婚禮,然後回到粉紅房子舉辦招待宴。

    女人們個個打扮入時,還來了許多美國兵和水手,喝酒笑鬧,向喬治道喜。

    那些女人和美國人讓多利和雷澤親嘴,親了一遍又一遍,女人們還在一旁起哄。

    多利仍是笑個不停。

     哈特說:“你們知道嗎,她不是在笑,是在哭呢。

    ” 那天伊萊亞斯沒在家。

     女人和美國佬唱起了《甜蜜十六歲》和《時光流逝》。

    然後他們又讓多利與雷澤親嘴。

    有人喊道:“說話呀!”于是大家都笑了,跟着喊道:“說話呀!說話呀!” 雷澤任由多利站在一旁傻笑。

     “說話呀!說話呀!”參加婚禮的客人們起哄。

     多利笑得更厲害了。

     這時喬治開口說道:“多利,你結婚了,沒錯。

    可你别以為自己長大了,我就不能把你放在大腿上揍你屁股了。

    ”這句玩笑話引得客人們都樂了。

     多利卻突然止住了笑,愣愣地看着大家。

     有那麼一瞬間,大家都沉默了,雖然時間短得幾乎讓人覺察不出。

    忽然一個醉醺醺的美國水手揮手嚷道:“喬治,你可以放這女孩做點更好的事嘛。

    ”大家一聽都大笑起來。

     多利從院子的地面上抓起一把石子就要朝那水手扔去,可她突然停住了,哇地哭了出來。

     接着是一陣笑聲、歡呼聲和叫聲。

     多利後來怎麼樣,我不得而知。

    愛德華說她住在大桑格雷。

    哈特說他曾見她在喬治街市場上賣東西。

    不管怎麼說,她離開了米格爾街,永遠地離開了。

    幾個月後,那些女人開始消失了。

    停在喬治家門外的吉普車也比以前少了。

     “你也該整頓整頓了。

    ”哈特說。

     鮑嘉點了點頭。

     哈特接着又說:“如今要在西班牙港找個好去處容易得很。

    喬治的問題就是太笨,成不了大器。

    ” 哈特真是個預言家。

    六個月之内,粉紅房子裡就隻剩下喬治一個人。

    那以後,我常看見他坐在門前的台階上,不過他再也不看我了。

    他看上去又老又疲倦,神色悲傷。

     不久他就死了。

    哈特和幾個兄弟湊了點錢,我們把他葬在拉佩魯斯公墓。

    伊萊亞斯也來參加了葬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