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很久以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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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特定的、具體的孩子身上,顯然不是什麼誘人的事。

     孩子一般都是痛苦且殘忍的,并且有充足的理由如此。

    第一,他們那麼矮小;第二,孩童時期一般都非常痛苦,盡管大人們總說孩子總歸要比他們自己更幸福。

     或許因為我和貝絲是雅克舅舅帶大的,而雅克舅舅不太喜歡孩子。

    他還讨厭貓,我也讨厭。

     因此,盡管七歲的梅看上去很乖,大部分時間裡我還是盡量避開她。

    這很容易做到,因為我相當肯定她也在回避我。

    或許是我自作多情了吧。

    有可能梅隻是喜歡獨自一人,我在與不在都是如此。

    她大部分時間都待在她的樹屋裡,或是到處跑啊玩啊,天知道她會跑去哪兒。

    梅似乎很享受一個人待着的時光。

    這樣的孩子不太多,成年人中就更不常見了。

     一天早上,我在門廊盡頭發現一隻芭蕾舞鞋。

    遠處,我看見梅在前院裡跑來跑去,地上滿是松果、樹枝和其他帶刺的林地之物。

    她穿着一隻芭蕾舞鞋,另一隻腳光着。

    如果那隻柔軟的小腳丫能穿過這片帶刺之地而不受傷的話,簡直就是奇迹了。

    想到這也是瑪吉的腳(某種意義上),我決定把另一隻鞋子送去給梅。

     “梅,”我叫住她,“你把鞋子落在這裡了。

    ” 不幸的是,梅不知怎的,以為我們在玩某種滑稽的追逐遊戲。

    她朝我得意一笑,開始向另一個方向跑去。

    我竭盡所能追趕她,盡管我已康複了大半,跑步速度還是因為受傷而大大減緩。

     “慢死啦。

    ”她喊道。

     “别鬧了,梅,”我也沖她喊道,“我隻是想給你這隻該死的鞋子。

    ” “你說髒話了!你說髒話了!”她說,“我要告訴她們去!” 我繼續喊着她的名字,她繼續跑着。

    就在我決定丢下那隻該死的鞋子不管時,梅一下子跑進了井裡。

     在那可怕的十秒鐘裡,我很害怕她掉下去了,但幸虧她在水桶那裡挂住了。

     我累得筋疲力盡、上氣不接下氣,一拐一扭地跑到井邊。

    梅坐在水桶裡,沖着我笑。

    我不喜歡孩子的另一個原因,是因為他們無法無天,還有一個原因,則是因為他們都是徹頭徹尾的自戀狂。

     她沖着我笑,覺得高興極了。

    “許個願吧。

    ”她說。

     “不用了,謝謝。

    ”我說。

     “許個願,不然我就告訴她們你說髒話了。

    ”她堅持道,“你到了井邊,就得許個願。

    ” 我閉上眼睛,試着想出一個合适的願望。

     “你許了什麼願?”她問。

     “要是告訴你,就不會成真了,對吧?” 她争不過我的這一邏輯,隻好由着我把她從井裡拖出來。

    我把芭蕾舞鞋遞給她,她穿上了。

    “真好玩。

    ”她說。

    她把她的一隻小手放進我的手裡。

    “格蕾塔以前也追過我。

    ” “格蕾塔是你姑姑嗎?” “不,格蕾塔就是我,隻是比我大很多很多。

    ”梅說。

     “你知道格蕾塔怎麼了嗎?” “她去外面遊泳,然後再也沒回來。

    ”她聳了聳肩,似乎在說,這很正常。

     我點了點頭。

     “格蕾塔還曾經割過腕,但瑪吉幫她包起來了。

    ”她又聳了聳肩,似乎在說,這也很正常。

     我點了點頭。

     “格蕾塔曾經在脖子上吊過一根繩子,但繩子斷掉了。

    ” 我點了點頭。

     “格蕾塔買過一把槍,但結果那是把玩具槍。

    她舉起它對着自己的腦袋,大家都笑了。

    ” 我點了點頭。

     “格蕾塔坐在車庫裡發動了車子,但老瑪格麗特打開了車庫門。

    ” 我點了點頭。

     “所有人都以為我不知道格蕾塔在幹什麼,但我隻是年紀小了點,不是個小白癡。

    ” 我點了點頭。

     “你聽見我的玩笑了嗎?我不是個小白癡!” “不錯的玩笑,”我說,“嘿,梅,那小白癡為什麼沒從懸崖上掉下去呢?” 她頓了頓,然後搖搖頭。

     “因為他是個小白癡。

    ” “不好笑。

    ”為了轉移話題,她用另一隻手敲了敲我的石膏,“你的石膏酷極了。

    我也想打個石膏。

    ” “謝謝。

    ” “我知道那根繩子是什麼意思。

    ”她對我說。

     “什麼繩子?” “瑪吉手指上那根。

    意思是你覺得她很漂亮、很可愛,你愛她,你想每天都親她的嘴,你還想娶她。

    ” “是這個意思嗎?”我問。

     “或許不是今天娶,但某一天肯定要娶。

    ”她說。

     “還有别的什麼嗎?” “還有,你想跟她生一百萬個小白癡!”說完這個玩笑,她大笑起來。

     “謝謝你,梅。

    你讓我豁然開朗了。

    ”我吻了吻她的腦袋,答應第二天還跟她玩追逐遊戲。

     那天晚上,我向瑪吉問起格蕾塔,她說:“她三十五歲。

    她太漂亮,太聰明,太抑郁,太有趣,太悲傷了,她在所有方向都過于極緻。

    這樣活着太艱難。

    她把自己累壞了,也把我們累壞了。

    ” “你曾經想過自殺嗎?”我問她。

     “想過,”她承認,“有時候會想。

    可我以為你已經知道了。

    ” “認識我以來呢?” “沒那麼經常想啦。

    ”她說。

     幾乎是下意識的,我發現自己正盯着她的手腕看。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她說,“但我希望你知道,我永遠不會僅僅劃破手腕。

    如果我要自殺,我很可能會用一根非常短的繩子吊死自己。

    ” 12 七月,雅克舅舅還是沒來接我。

    一開始我并不着急。

    我估計他可能在海地或聖保羅逗留了一陣,或是途中結了第六次婚。

    雅克是靠得住的,隻是經常慢慢吞吞。

     然而又是兩個星期過去了。

     接着又是兩個星期。

     八月的倒數第二個星期,我接到了貝絲打來的電話,她聽上去都要瘋了。

    “你到哪兒去了?為什麼一整個夏天都不給我打電話?我不得不賄賂了U大學某個家夥一點錢,問他要到了瑪吉的家庭電話。

    ” “我摔斷了腿,”我解釋道,“沒法打電話。

    ” “雅克舅舅死了。

    ”她說,“你得回家來。

    ” 我大笑。

    “去他媽的雅克。

    去他媽的。

    我他媽的恨死他了。

    ”一秒鐘後,我哭了起來。

    他是個糟透了的父親,但我隻有這麼個父親。

     “他年紀大了,N,都七十七歲了。

    ”貝絲語氣溫柔地說。

     跟老瑪格麗特一樣大,我心想。

    “他怎麼死的?”我問。

     “中風。

    ”她說,“來得很快,他沒有受苦。

    ” “就算他受點苦我也不會介意的。

    ”我說。

    接着我又哭了一會兒。

    “他都不是我們的親生父親。

    ” “更别說你還假裝他已經去世多年了呢。

    ”貝絲提醒我。

     “還有這茬兒,對。

    ”我在袖子上擤了把鼻涕。

    “你很幸運,因為你和那個渾蛋實際上沒有關系。

    ”我對她說。

     “什麼意思?”貝絲問。

     “血緣關系。

    ” “哦,别煩了,N,”貝絲叫起來,“你知道我讨厭你玩這個遊戲。

    ” 事實上,簡,貝絲确實是你血緣關系上的姑媽。

    盡管我經常喜歡拿這個開玩笑,但她的确是,而且一直是我的姐姐。

    如果我之前對你撒了謊,這是因為我不想讓你覺得貝絲的體重問題也會降臨到你頭上。

    等你有了自己的孩子,就會理解給孩子編故事的重要性。

    孩子會把你說的關于她的一切都當真,所以在這方面你要特别當心。

    在我小時候,雅克舅舅說我像我母親一樣“放浪淫亂”,像我父親一樣“撒謊成性”,後來我一輩子都在不同程度上實踐了這樣的惡名。

     啟程趕赴雅克葬禮的前夜,我失眠了,于是我下樓來到廚房。

    我發現瑪琪一人獨坐桌旁,喝着家裡自釀的瑪格麗塔酒。

    她那隻正常的眼睛正流着淚,見我進來她也沒有試圖遮掩。

     我問她怎麼了。

     “我今天有點不開心,”她說,“不過我知道這肯定會過去的。

    ” “很抱歉。

    ”我說。

     “不用抱歉。

    每個人都是不開心的,隻是程度不同而已。

    ” “我舅舅死了。

    ”我告訴她。

     她給我倒了杯瑪格麗塔酒。

    “喝吧。

    ”她命令道。

     我照做了。

     “我不喜歡男人粉。

    ”她說。

    這時候她還隻是微醺。

     “‘男人粉’是什麼?”我問。

     “你長得很帥,但我不喜歡男人粉。

    ”她又說了一遍。

     兩杯瑪格麗塔酒下去後,她開始有點聒噪起來。

     “我想去旅行!”她叫起來,“我想看看這世界!” 我忍不住想道,她隻有一隻眼睛,永遠都隻能看到一半的世界。

     又是兩杯瑪格麗塔酒下去,她再度陷入了郁郁寡歡。

     “我讨厭瑪格麗特小鎮。

    ”她說,“我希望能離開這裡。

    這裡每個人都無聊透頂,我也無聊透頂。

    ”她笑起來,“你絕對不會想跟我做愛的,是吧?瑪吉不會知道的。

    ” 我搖了搖頭。

     “反正我也更喜歡女人。

    那就親我一下吧,行嗎?” 我小心翼翼地親了她一下,嘴唇輕輕擦過她的臉頰。

     “惹我讨厭可沒啥好處。

    還記得你把瑪吉帶到你朋友保羅家裡,她喝多了,講起那個關于非洲猴子的愚蠢故事,讓你很尴尬的那次嗎?” 我記得。

     “哈,那天晚上是我。

    ”她說。

    現在她進入了喝醉酒後的挑釁狀态。

    “那是實實在在的瑪琪!我随時都能出來!你馬上要走了,算你走運,現在你還走得了。

    ” “我是要走了,晚安,瑪琪。

    ”我說。

    我站起來,但瑪琪把我推回到椅子上。

     “從頭到尾自始至終一直都是瑪琪,你就走着瞧吧,老男孩。

    肥肥大屁股、肥屁股小孩、惡臭味、粗糙的頭發、痛苦、尖叫、嘶吼和肮髒的廁所水池,全都是瑪琪。

    ” 我一把推開瑪琪。

    “你喝醉了,”我對她說,“你喝醉了,讓人讨厭。

    ”我一瘸一拐地以最快的速度爬上了樓梯。

     “我是你所期望的未來,你不要忘了!”瑪琪在我身後喊道。

    她扒開自己的罩衫,露出肉乎乎、皺巴巴的肥大奶頭。

    它們責怪似的盯着我。

     我推開卧室門時,瑪吉打開了燈。

    “你沒事吧?”她問。

    無論多晚,她總會在我回來時假裝醒着。

     “瑪琪的奶頭可真大。

    ”我對她說。

     瑪吉笑起來。

    “你好像吓壞了。

    ” “嗯,它們真的很大很大,好像從四面八方向我逼近。

    我沒想到會是這個樣子的。

    ”我用手握住瑪吉一隻正常大小的乳房,将它舉到眼前端詳,心裡納悶,你身體裡真的有那麼大一個東西嗎? 這些瑪格麗特居然真的是同一個女人,這一點實在是匪夷所思。

    一個女人怎麼會需要如此多不同的東西呢?每個女人都是這樣的嗎?這麼人格分裂,頭腦混亂?不管怎樣,我都很高興馬上能離開這裡,去參加雅克的葬禮。

     那天晚上,我夢到了L,我在遇見瑪吉之前的女友。

    我夢見她正常大小的奶頭,她聞起來有青草味道的淺金色頭發,她淺藍色的眼睛,她空洞死寂的聲音和平淡木然的表情。

    乖巧、愚蠢、頭腦簡單的L。

    醒來時,我經曆了史上最強硬的勃起。

    要不是當時才清晨四點,我很可能會當即打電話給她。

     13 第二天,我乘飛機回波士頓參加葬禮。

    一星期前醫生給我裝上更易于控制、更方便行走的石膏,所以乘飛機并沒有什麼問題。

    看着醫生鋸開那個簽滿名字的石膏,我心裡有點難過。

    好在我從來不是多愁善感之人,況且留着一個髒兮兮的石膏似乎也是令人惡心且毫無意義的行為。

    (現在回想起來,我很希望當初把它留了下來。

    ) 盡管我對瑪吉的車技猶存疑慮,開車送我去機場的仍然是她。

     “我們還會再見面嗎?”瑪吉在登機口問我。

     “當然還會再見的。

    ” “如果你不想再回來,不一定要回來的,”她說,“很顯然,你在這裡待的時間早超過了原定計劃。

    我知道不能一直這樣下去,這次葬禮可能就是我們之間很自然的結束契機吧。

    ” “我會回來的,瑪吉。

    我會回來的。

    ” “哦,我差點就信你了!直到你說第二遍,我才知道不是真的。

    ”她笑了,“如果你再也不回來,我也不會恨你的,你要知道。

    ” “謝謝。

    ”我說。

     “至少不會太恨。

    ”她補充道。

     “你可以跟我一起走。

    ”我說。

     她笑了,一秒鐘後又搖了搖頭。

    “謝謝你這麼說,無論你是否出自真心。

    而且是否出自真心其實也并不重要。

    ” “不是真心的。

    ”我開玩笑說。

     “真有趣。

    ”她說這話的語氣卻告訴我,她一點兒都不覺得有趣。

     我要登機了。

    她沒有吻我,隻是和我握了握手。

    “我愛你,”她說,“旅途中無論發生什麼,你都可以記着這句話。

    ” 我十分确信,雅克的葬禮堪稱史上頭号糟糕的葬禮之一。

     其一,波士頓八月獨有的悶熱而潮濕的天氣讓人透不過氣來,因此每個人都沒好氣。

    其二,每個來這裡的人都是不情不願的,因為沒有人真正在意雅克死了這件事。

    盡管雅克偶爾還挺有魅力的,但他實際上就是個渾蛋。

     在雅克的第一任妻子和第五任(也就是最後一位)妻子為誰可以坐在前排椅子的正中間位置而幾乎要大打出手的時候,葬禮才真正開始。

    兩人都自稱是雅克的“正室”。

    最後,誰都沒坐上那把椅子。

    坐上的是雅克唯一的親生孩子——煙不離手、患了厭食症的阿梅莉,而她其實壓根兒不在意坐在哪裡。

     葬禮真正結束,是在雅克的第三任妻子突發輕微中風,不得不被急救車運了出去的時候。

     六個擡棺人當中,我,一個全日制的研究生,盡管一條腿仍不好使,卻仍算是體力最好的。

    另外五人包括我那五英尺高的姐姐貝絲,雅克的三位老戰友(其中一個剛剛做完髋關節置換手術,第二個的膝蓋有毛病,第三個的一條胳膊是假肢);當然了,還有一個就是煙不離手、患有厭食症的阿梅莉。

    正常情況下,貝絲應該是體力最好的,但就在雅克葬禮的前夜,她睡覺時被蜘蛛咬了,傷得很慘。

    她整張臉腫得厲害,眼睛都快要睜不開了。

     我們六人得擡着雅克的靈柩爬一座山。

    頭一天夜裡下了雨(“我死後哪管洪水滔天。

    ”貝絲聲音嘶啞地對我低語),道路基本變成了泥地。

    行至某處,我們擡着的雅克的靈柩掉下來,一路滑到了山底。

    我很想對所有人說,就讓他待在那兒吧。

    氣喘籲籲的阿梅莉一屁股坐到她父親的靈柩上,吞雲吐霧,接連抽了兩支煙。

    沒人對此提出異議。

    “該死的雅克,”阿梅莉操着和她父親一模一樣的比利時口音咒罵道,“該死的,這該死的家夥。

    ” 直到葬禮結束,我才發現L也在。

    認識瑪格麗特時,我剛剛跟L分手。

    那陣子很難熬:你有千千萬萬種方式讓對方知道,你們之間結束了。

    我已經快一年沒見過L了。

     分手之後她瘦了,淺金色的頭發紮成馬尾辮——這個發型很适合她。

    她的眼睛是淺藍色的,清澈而空洞,與她的深色連衣裙相互映襯。

    L眼睛的顔色太淺了,讓她看上去永遠帶着驚訝的神情。

     她朝我招了招手。

     “我想吻你的,可惜我汗涔涔的。

    ”我對她說。

     她吻了吻我的臉頰。

    “雅克的死我很遺憾,親愛的。

    ” 我聳了聳肩。

     “你的腿怎麼了?” “說來話長。

    ”我說。

     “嗯,看得出來。

    ” “你可以不用來的,L。

    我和這混蛋是正兒八經的親屬關系,可我都差點沒來。

    ” “我一直挺喜歡雅克的。

    ”她說,“他對我很好。

    每次我們遇到他,他都會過來擁抱我。

    ” “他隻是想感受你的乳房而已。

    ” “别這麼下流。

    我不喜歡你這樣。

    ”L搖了搖頭,“你還和那女孩在一起嗎?” 我躊躇不語。

     “這個問題很難回答嗎?”她挑起一道修理得完美無瑕的眉毛。

     “比你認為的難一點。

    ” “你知道我在想什麼嗎?我覺得是你故意把事情搞複雜了。

    ”她說。

     “或許你說得對。

    ” “如果你還和那女孩在一起的話,她怎麼沒來參加葬禮呢?”她問。

     我搖搖頭。

    “我們别談她了吧。

    ” “再說一遍,她叫什麼來着?”她問。

     我知道,她很清楚瑪吉叫什麼名字,但不知為什麼,她就是喜歡裝作不知道。

    “她叫瑪格麗特。

    ” “哦,對了,瑪格麗特!”L笑了,“瑪格麗特?湯,對吧?” 我點了點頭。

     “瑪格麗特這名字挺普通的,不是嗎?” “是嗎?” “好吧,也沒那麼普通。

    我的意思是,很多人都叫這個名字。

    ” 哦,L,你總叫人一眼看穿!然而我猜沒有城府正是你的魅力所在。

    原諒我上帝,此刻我決定要再次和L上床。

     “你看上去很漂亮。

    ”我對L說。

     “真的?”她的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