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47年7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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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上那目光,其中的怒火險些把我憷到,有一會兒我感覺回到了童年,仿佛觸發了記憶裡受過的責罵,不由自主變得乖順。

     “換你小時候,我就把你翻過來放在腿上打了,海瑟姆少爺。

    ”她嘶嘶說道,“你多大的膽子,趁婦人熟睡潛進她的卧房?我過去是怎麼教你的?伊迪絲是怎麼教你的?還有你媽媽?”她音量越來越大,“你爸爸是怎麼教你的?” 孩提時代的畏縮揮之不去,我不得不尋求内在的決心和力量,反抗放棄的沖動,拒絕把劍放到一旁說“對不起,貝蒂奶媽”,并保證再也不敢,從此做個好孩子。

     想到父親,我就有了決心和力量。

     “确實,當年你就像我母親,貝蒂。

    ”我對她說,“确實,我正在做一件可怕、不可原諒的事。

    相信我,我不是随随便便闖進來。

    而你犯下的事情同樣可怕,同樣地不可原諒。

    ” 她眯起眼睛。

    “你是什麼意思?” 我伸出空閑的手,從雙排扣大衣取出一張折好的紙,在接近漆黑的房間内舉到她眼前。

    “還記得幫廚勞拉嗎?” 她謹慎地點了點頭。

     “她寄給我一封信,”我說,“一封揭發你和迪格維德私情的信。

    貝蒂,父親的男仆當你情郎多久了?” 并沒有這麼一封信;我拿着的紙上除了我當晚的住址,并沒有其他任何東西,我仗着光線昏暗糊弄她。

    實情是重溫那篇過往日記,我被帶回很多很多年前、那個起床去找貝蒂的寒冷早晨。

    她“賴了會兒床”,我則從鎖孔中窺到房内有雙男人的靴子。

    當時我年紀還小,什麼也沒反應過來。

    我用一雙九歲孩童的眼睛看到了它們,并未做多想。

    當時沒有。

    後來也沒有。

     直到重新讀來,它就像一個忽然理解了的笑話,我想通了:靴子屬于她的情人。

    我不太肯定的是,她的情人是否就是迪格維德。

    我記得她曾滿懷深情地談起他,但每個人提到他的語氣都差不多;我們全被他騙了。

    不過,在我離家漂泊、受雷金納德照顧周遊歐洲大陸期間,迪格維德也給貝蒂另找了一戶人家。

     即便如此,兩人私通隻是我的猜測——經過深思熟慮、有事實依據的猜測,卻不無冒險,如果錯了,會讓人很難堪。

     “還記得你睡過頭的那個早上嗎,貝蒂?”我問,“你‘賴了會兒床’記得嗎?” 她戒備地點頭。

     “我去找你了,”我繼續道,“你想啊,我很冷,想看看你在哪兒。

    在你房門外的過道上——我,挺不願意承認的,可是我跪下來朝鎖孔裡看了一眼。

    ” 我感覺自己的臉不受控制地微微發紅。

    她從剛才就一直怨毒地盯着我,可這會兒,她惡狠狠地抿緊嘴唇,眼裡迸出了火星,似乎那次擅闖和這次的性質同樣嚴重。

     “我什麼也沒看見,”我立刻澄清,“不算你在床上酣睡,旁邊放着一雙男人靴子的話。

    我認出鞋是迪格維德的。

    你跟他偷情了,是這樣嗎?” “唉,海瑟姆少爺,”她低語着,目光凄哀地搖了搖頭,“你怎麼變成這樣?那個伯奇把你帶成什麼樣了?你現在居然會拿刀威逼年邁的婦人,這已經夠糟了——唉,已經夠糟了。

    但看看你,還在傷口上撒鹽,控訴我偷情并害你家破人亡。

    我和他不是偷情,迪格維德先生有孩子不假,他請赫裡福德郡的姐姐代為照料,但哪怕在進你們家好多年前,他就已經是個鳏夫了。

    我們的關系不是你用那肮髒腦袋臆想出的風流韻事。

    我們彼此相愛,你該為自己的歪腦筋而感到羞恥,羞恥!”她再次搖頭。

     我閉緊雙眼,手在劍上加大了力度。

    “不不,這兒該感到做錯事的人不是我。

    你可以由着性子居高臨下地教訓人,但你和迪格維德有男女之情是不争的事實——至于是哪種,随便哪種根本不重要——而他背叛了我們。

    如果他沒有背叛,父親應該還活着,母親也還活着。

    我就不會坐在這裡用刀抵着你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