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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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孩子的母親中間,我們很安全。

    沒人會到這個花園裡來找我們,而周圍的人也絲毫不注意我們。

    确實,我們也可以被人看作父母,瞧着孩子去坐滑梯或者堆砌沙子的城堡。

     比利時……“要真是這樣,他們把他派到比利時去了……”我想象着一個陰雨的晚上,在布魯塞爾的南站地區,維爾庫偷偷摸摸地賣鑰匙和破爛的黃色照片。

    他已經成了自己的影子。

    今天早晨他在車庫留給我的話并不使我吃驚:“您再也不會有我的消息了。

    ”我早已有預感。

    令人吃驚的倒是他給我寫了這個條子,而這卻成為他仍然存在的實證。

    昨天下午,他在貨攤後邊的時候,我好一會兒才認出他來,才敢肯定那的确是他。

    我站在看熱鬧的第一排定定地看他,就像想讓他自己想起自己是誰一樣。

    在這樣專注的目光下,他也極力想重新成為過去的維爾庫,而且後來的幾個小時中他也的确扮演了這個角色。

    他還給我打過電話,但是對他的角色已經有點兒心不在焉了。

    此刻,在布魯塞爾,他也許正從安斯巴什大街到北站去,然後盲目地搭上一列火車。

    他在一節煙霧彌漫的車廂裡和那些打撲克牌的商人擠在一起,而火車搖搖晃晃地朝着一個誰也不認識的終點開去…… 我也曾想過把布魯塞爾當作我和希爾薇娅的栖身之地,但最後我們還是甯願待在法國。

    我們必須選擇一個大城市,以便默默無聞地生活而不被人注意。

    尼斯有五十多萬人口,在這些人中我們可以銷聲匿迹。

    這個城市有它的特色,而且,還有地中海…… 在小廣場和維克多·雨果大街拐角的一幢樓房裡,三層的一個窗戶燈光亮起來,那裡以前是愛芙拉頓·貝伊夫人住的地方。

    她是否還活着?我應該去按她的門鈴,或者去問問看門人。

    我凝視着被黃色燈光照亮的窗戶。

    我們來到這個城市的時候,愛芙拉頓·貝伊夫人早已去世了。

    但我卻想,城市也許還保留着對她一生模糊的記憶。

    她是一個可愛的幽靈,是遍布尼斯的數千幽靈中的一個。

    有時候,她會在下午時分來坐在阿爾薩斯·洛林公園這條長凳上,就在我們身邊。

    幽靈是不會死亡的。

    在它們的窗前永遠有燈光,就像我四周這些樓房的窗戶一樣。

    這些樓房的赭石與白色相間的外表被廣場上的華蓋松遮得若隐若現。

    我站起身,沿着維克多·雨果大街漫步而行,機械地數着梧桐樹。

     當初,希爾薇娅到這兒來跟我會合的時候,一切都顯得和今晚截然不同。

    那時尼斯對我還不是熟悉親切的城市。

    而現在我總是步行回到瑪傑斯蒂克的大廳和我那間暖氣不管用的房間。

    幸虧藍色海岸的冬天是暖和的,蓋着大衣睡覺我也無所謂。

    我怕的是春季。

    春潮的到來像一股海浪,每次我都感到搖搖晃晃,仿佛就要從船上掉進海裡。

     那時候,我還以為将開始一種新的生活,以為隻要在尼斯住上一段時間就會将以前的一切從記憶中抹掉。

    我深信不久我們倆就會感覺不到壓在身上的重負了。

    那天晚上,我的步伐比今天輕快得多。

     古諾街。

    那天晚上我也經過這條街上的理發館。

    我禁不住向理發館看了一眼:霓虹燈照樣閃爍。

    我繼續向前走去。

     那時候我還沒有變成像今天晚上這樣的幽靈,我還在對自己說,在這個陌生的城市裡我們将忘卻一切,什麼都将從零開始。

    從零開始,這就是我當初越來越輕快地走在古諾街上時不斷重複的一句話。

     “一直走。

    ”那天我問一個過路人到火車站怎麼走,他這樣回答我。

    一直走。

    當時我對未來充滿了信心,這些街道對我來說是全新的。

    雖然我有些盲目地瞎走,但我知道那一點也不要緊。

    希爾薇娅的火車晚上十點半才到尼斯呢。

     一個石榴紅的大皮包是她的全部行李。

    脖子上挂着那顆“南方十字”鑽石。

    看着她走過來,我忽然感到膽怯。

    一個星期前我和她在安溪市一個旅館裡分别,因為我堅持一個人先到尼斯,看看是否可以在這個城市定居。

     “南方十字”在她豎起的黑色毛織大衣領子上閃閃發光。

    遇上我的目光,她微笑了,将大衣領子翻下來蓋住鑽石。

    這樣毫不掩飾地戴這件首飾太不謹慎了。

    要是在火車上她恰巧坐在一個鑽石商對面,引起他的注意怎麼辦?想到這個念頭的荒謬,我自己也禁不住微笑了。

    我拿過她的旅行包。

     “你車廂裡沒有鑽石商嗎?” 我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