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十一區的冒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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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默不作聲、步履艱難地走回到車廂。

    走到我門口時,黑密斯拍着我的肩膀說:“本來你很可能會做得更糟,你知道。

    ”說完朝他的包廂走去,把一股酒氣也帶走了。

     回到包廂,我脫掉了拖鞋、睡袍和睡衣,它們都已經是濕冷冰涼的了。

    衣櫥子裡還有睡衣,但我穿着内衣鑽進了被子。

    我盯着黑暗的包廂,在内心細細琢磨着黑密斯所說的話。

    他所說的有關凱匹特對我們的期望、我和皮塔的未來,甚至他最後的一句話都很正确。

    當然,我遠沒有皮塔表現得好。

    可這并不是問題的關鍵,不是嗎?在十二區,與誰結婚或根本不結婚是個人自由,而現在,對我而言,即使這一點自由也被剝奪了。

    我不知道斯諾總統是否會堅持讓我們要孩子。

    如果我們要了孩子,每年都要面臨抽簽的危險。

    而且,觀看一個區的兩名而非一名勝利者的孩子參加比賽,不是一件很轟動的事情嗎?以前也有勝利者的孩子參賽。

    此事引起廣泛的興趣,大家紛紛議論這家人的處境多麼不利;而事實往往遠非處境不利所能概括。

    蓋爾一向确信凱匹特這麼做是有意的,設置抽簽環節好讓比賽更富戲劇性。

    由于我惹下了一堆麻煩,我的孩子如果參賽,那麼一定成為焦點人物。

     我想到了黑密斯,他沒有結婚,沒有孩子,整日沉醉于酒精之中。

    他本可以在十二區選中任何一位女子,可他卻選擇了獨自一人。

    不是獨自一人,這聽上去太平靜了,而是孤寂。

    這是不是因為在經曆了競技場的一切之後,他知道這樣比另一種冒險更好?在收獲節儀式上,當波麗姆的名字被抽中、我眼看着她走向前台(台前)、走向死亡的時候,我就曾有過這樣的念頭。

    作為她的姐姐,我代替了她的位置,但,對媽媽來說,無論誰去,都是可怕的事情。

     我的腦子飛速旋轉,思考着如何應對這一複雜局面。

    我不能讓斯諾總統将我置于這一境地,即使這意味着要冒生命的危險。

    在一切成為可能之前,我要設法逃脫。

    如果我幹脆消失了又會如何?逃到林子裡,再也不出現?我能不能帶着自己的親人一起逃走,在叢林深處開始新的生活?這種可能性微乎其微,但并非絕對沒有可能。

     我搖搖頭,否定了這種想法。

    現在還不到制定瘋狂的逃跑計劃的時刻。

    我必須集中精力應對此次的勝利巡演。

    我此次的表現維系着許多人的命運。

     黎明已至,我一夜未眠,外面傳來艾菲的敲門聲。

    我匆匆地從衣櫃裡拽出一件衣服穿上,急急地趕往餐車。

    一切如常,今天一天都在旅途中度過,原來昨天化妝隻是為了在火車站露面。

    今天我的化妝師還要給我化妝。

     “為什麼呀?今天這麼冷,什麼也看不到。

    ”我咕哝着。

     “在十一區是不會的。

    ”艾菲說道。

     十一區。

    這是我們的第一站,我甯願第一站在其他任何一個區,因為這裡是露露的家啊。

    可通常,勝利巡演應該從第十二區開始,依次排序,直至第一區,然後到達凱匹特,最後的歡慶活動要在勝利者所在區舉辦。

    可由于十二區的慶祝活動并不熱烈——一般地就是為勝利者舉辦一場宴會,在廣場舉辦一次集會,參加者似乎也興味索然,因而對于凱匹特來說,最好是讓我們趕緊離開。

    因此自從黑密斯獲勝以來還是第一次把十二區安排到巡演的最後一站,最終的歡慶活動改在凱匹特進行。

     我盡量享用自己的早餐,就像黑茲爾所說的那樣。

    廚師很顯然要讨好我,他們準備了我最喜歡的李子幹炖羊羔肉,還有橘子汁、冒熱氣的熱巧克力等美味。

    我吃了很多,飯菜的味道也無可厚非,可我吃得并不開心。

    而且吃飯的也隻有我和艾菲,這真令我惱火。

     “其他人呢?”我問。

     “噢,天知道黑密斯在哪兒?”艾菲說道。

    說實在的,我也沒指望見到黑密斯,他恐怕剛上床。

    “西納一直在忙着弄你的服裝,睡得很晚,他肯定給你準備了上百套服裝。

    你的晚禮服真是太棒了。

    皮塔的團隊可能也還在睡覺。

    ” “他不需要準備嗎?”我問。

     “沒有你的那麼複雜。

    ”艾菲答道。

     這是什麼意思?這就是說我要花一上午刮汗毛,而皮塔卻在睡覺。

    我以前對這個也沒多想,但在競技場,至少男孩可以保留汗毛,而女孩卻不行。

    我記起來皮塔有汗毛,因為我在小溪旁幫他沖洗時有印象。

    身上的泥土和血沖洗掉之後,露出了金黃色的汗毛。

    隻有臉部是光潔的。

    男孩也沒有一個長胡子,可他們已經到了年齡。

    我納悶他們是怎麼給男選手收拾的。

     如果說我挺累的話,那我的化妝師們好像情況更糟,他們靠大量的咖啡和色彩鮮豔的小藥片保持體力。

    據我所知,除非有我長出腿毛這樣的國家大事,他們都要酣睡至中午才起床。

    每當我的體毛又長出來的時候,我很高興,好像這才是一切恢複正常的标志。

    當我可以摸到自己腿上柔軟、卷曲的汗毛時,我就把自己交給他們。

    要是他們碰巧沒有平時那麼喧鬧,我就能聽到自己的汗毛從毛囊裡拔出時發出的聲響。

    通常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