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學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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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怪物,他把雅典的俊男美女投進迷宮,活活餓死……荷馬替他說過兩句好話?無濟于事!他注定遺臭萬年。

     柏拉圖向老師蘇格拉底學到一手神奇的本事,可以将任何事物劈成兩半。

    他認為這世界的各個表面均非常濕滑,稍不小心就會摔個狗啃屎,隻有辯駁術能防止人們跌跤。

     然而雅典人偏偏不信邪。

    他們覺得連自己拉出的屎都散發着正義的氣味,還覺得被搶劫了。

    有一回,柏拉圖邀我去戰神山的國政廳觀光。

    當天早上陰風怒号,足以把活人的魂魄吹散,把死人吹往無底巨淵。

    我們走進元老院,看到大廳裡擺放着一隻方形櫃,因年深日久而發暗發黑,據說保存了許多兩百年前刻字的薄木片,是當初梭倫留下的法典。

    神情肅穆的執政官們站在櫃子旁邊,時刻準備運用無上權威的律條,為他們治理國家開辟道路。

    各式官方機構,柏拉圖說,無不是公然蒙騙與兇狠欺壓的工具!監察員為了給民衆的陰暗欲望投食,居然把政治迫害發展成一門手藝,把甯枉毋縱升華為國家信條。

    名人們官司纏身,将帥、大員的體質必須柔韌,體形宜扁圓,否則經不住審判的大碾子三番五次從血肉之軀上壓過……放眼望去,議事廳四座全是敏捷矯健的小老頭。

    他們一個個臉頰紅潤,眸子閃閃發光,說話聲離奇刺耳,像是喉嚨裡裝了個生鏽的擴音器。

    這群狗東西表面上換來換去,其實隻能糊弄糊弄史學家,真正的哲人深知無論是選舉、抽簽,還是終身任職,他們根本一成不變,管你生老病死,天翻地覆,永劫循環!幾百年來,雅典政局一直是寡頭制和民主制交互輪替,間或演化為怪胎,既非臭名遠揚的寡頭制,亦非忘恩負義的民主制,天知道是什麼個鬼制,反正屠殺、内亂、流放以及強占财産司空見慣。

    可結果怎樣?戰神山議事會巋然不動!柏拉圖告訴我,蘇格拉底就是這一夥賤人害死的。

    當年他們攻擊老智者扮傻裝瘋,勾引美少年,給雅典人民灌迷魂湯,必須判處極刑。

    投票表決時,沒使用尋常的陶片,而是使用衛城神壇上古老的小石子,可見他們多麼歹毒!柏拉圖在國政廳外的大理石柱前焦急等待,兩手各提一大袋銀币,準備代老師繳納贖金。

    誰知,蘇格拉底拒絕朋友們花錢為他擔保。

     “對宙斯發誓,”老家夥一臉認真,“我本想在法官面前申辯,守護神卻不允許。

    ” 可惡的靈兆!色諾芬向大夥報告,老師甯願守法而死,不願違法偷生。

    這個消息讓三十歲的柏拉圖發冷打戰。

    冥府的刺骨寒氣從他腳底竄上脊髓,升入灼熱魂靈的牢籠或居所,使他一貫滾燙的腦液凝成堅冰。

     “柏拉圖,替我清償塵世的債務吧,”蘇格拉底平靜地、咬字清晰地向愛徒交代後事,“色諾芬,我們還欠醫神一隻公雞,你代為獻祭吧。

    ” 柏拉圖憎恨雅典城,憎恨它滿街亡靈的迷魂陣、陰險狡詐的政治狂飙,憎恨它野心膨脹,欲壑難填而又假仁假義。

    呸!虛僞之邦!你們賣友求榮,勾搭成奸,篡改字典,令人作嘔!然而,柏拉圖,雅典何罪之有?是誰把它投入玉石俱焚的戰亂糞堆?它那共和制的細弱骨架,又怎能支撐猛犸象般龐大、僵死的帝國軀骸?柏拉圖,這座古城的曆史肥料真可謂取之不盡,用之不竭!柏拉圖,你自由精神的巨鳥,也隻有在動蕩年月的暴風驟雨中方能起舞,啄食那哲學思想的美味蟲子…… 蘇格拉底獲刑之際,适逢德利阿節,法律規定除非朝聖團從德洛斯返回城邦,否則不許處決罪犯。

    所以老智者不得不忍受折磨,多活了三十天,随後以折桂歌手的風采走向死亡,連獄卒和監刑官也為之傾倒。

    史載蘇格拉底從容辭世,超逸如天人,原本哭哭啼啼的學生好友相繼止住淚水,把牢獄當成是學術聖壇,把老師終将赴難的前景忘掉,場面崇高、安詳。

    阿喀琉斯作證,好死不如賴活呀!蘇格拉底一入土,雅典公民們便後悔了,轉而要懲治控告者,要為已逝的哲人在神殿内豎起一座金像。

    大夥一天比一天确信,他此番死亡是一次特殊的死亡,是一次徹徹底底、萬劫不複、童叟無欺的死亡,而不是一次走過場的死亡,即蘇格拉底的靈魂很可能經受不住多次投生的磨損和虛耗,終因這一次險惡、粗野、污穢的死亡而冰消霧散。

    相關論證雖不少,事實到底如何,大概很難追究。

    但我們不得不說,老頭子數量衆多的學生好友統統是飯桶窩囊廢,沒有一個能說服他趁機逃跑。

     至于柏拉圖,當他看到蘇格拉底候刑期間與平時沒什麼不同,看到老智者心如止水,依舊手執真理的匕首,大模大樣走上街頭,朝蒙昧無知的男男女女亂捅,他才明白,原來老師把從容赴死當成一門技藝,早已練習過許多遍!蘇格拉底承認,自己無知無識,跟孩童沒什麼兩樣。

    事實上,最近幾年,柏拉圖越來越頻繁地瞧見老頭子瞳仁裡閃爍着天真好奇的火花,唇角滴下癡愚的涎液。

    蘇格拉底要弟子們多學多思。

    他相信如果凡人長了翅膀,飛往大氣頂層,把頭伸到上面瞧瞧,像魚兒把腦袋探出水面,定會發現一個更好更美的世界,發現自己原來生活在昏暗凄慘的洞穴之中。

     “我們這片大地,”老哲人阖上眼皮,“沒有一樣東西圓滿無缺,全是些破爛、臭屎,像拿鹽水泡過……” 柏拉圖又一次想到讨人厭的阿裡斯托芬。

     說實話,他一直沒搞懂,阿裡斯托芬頂着天才的光環,寫過幾十部長短喜劇,為何始終不忘記花費筆墨調侃蘇格拉底。

    老頭子要麼在這場戲裡囚首喪面,要麼在那場戲裡瘋瘋癫癫,他忽而是招魂的巫師,忽而犯了鳥病,自比鹧鸪。

    足見作者無良,是個徹心徹骨的壞胚,似乎不捉弄别人他就沒有活頭。

     “蘇格拉底,你在做什麼?” “我在天空中散步,逼視太陽,觀察月亮的軌道。

    ” 歡樂啊!喜劇公演時,蘇格拉底也坐在觀衆席上,與朋友們一塊兒哈哈大笑,與阿裡斯托芬越發相親相愛,絲毫不擔心對方嫌他貌醜、窮困、邋遢、通身俗态、全無詩味……哦,雅典城中,人頭攢動的半圓形戲場不啻是第二公民大會!戲台上呈現着希臘全景,觀衆看到自己雞零狗碎的生活經過詭谲、宏偉的變形而永載史冊。

    但柏拉圖責怪作家們執迷于讨好老百姓,向宗教注入不适宜的悲傷鹵汁,給國務政事投下荒唐的毒藥,把家庭和街區攪得人畜不安……正是阿裡斯托芬的可恨劇作,柏拉圖認為,在公衆愚鈍的意識裡播下難以消除的、低劣的偏見,最終導緻蘇格拉底遭到審判……阿裡斯托芬,你這頭無可救藥的麻風豬!真該用刺棒好好整治你,再給你塗上香油,粘上鳥毛,送去外邦!他将雷霆比作響屁,他諷刺蘇格拉底是高尚之士、智慧的助産婆、深于城府的思想家、玩弄精妙廢話的無聊祭司,其實呢,是個光腳丫的下流胚、無賴漢!他誣蔑蘇格拉底持無神論的觀點,而且張嘴胡扯,向人們灌輸謬論,譬如天體是一個個圓形的悶竈。

    阿裡斯托芬還揭發老哲人測量過跳蚤的大腿長度,研究過蚊子的空屁股如何借風力嗡嗡叫喚。

    實際上,這些事蘇格拉底絕不會做,因為他一直避免用眼睛注視塵間的物象,以防心魂變瞎…… 最本色的愛智者無懼一死!他遠離驚恐和謬誤,他硬得像塊火磚,扔過來讓你頭破血流。

    柏拉圖懷念往昔歲月,他說蘇格拉底外表給人粗犷、魯莽乃至浪蕩不羁的印象,内心卻充滿真摯之情,足以令我們感懷落淚。

     那時,在廣場上,蘇格拉底給血氣方剛想當将軍的格勞孔潑冷水,同政客希皮阿斯争論何為正義。

    他說話的方式很煩人,很容易陷于大衆的圍攻。

    他跟從塞阿多拉斯思考幾何學,跟從阿那克薩戈拉研究天文學,這兩人讓蘇格拉底大為開竅。

    他與畫家、雕刻家、皮匠一起讨論美學……不服老、不合群的智者,多頭的智者!兜售學問的精明商販,僅靠耍嘴皮子擊垮對手的格鬥家!撥弄是非的高手!辯論場上所向披靡的戈爾貢姐妹,令敵人石化,瞠目結舌!精神世界的弑君弑父者!你擅長競賽術、捕禽術、焊接術、商貿術、教導術、懲罰術、送禮術、奴役術,你通曉民衆鼓說術、法庭訟辯術、學問販賣術、靈魂交易術、沐浴擦洗術、遺體焚化術以及博大精深的徒手捉虱術。

    你一肚子本領,窮且彌堅!你說城邦的最大幸福是公民擰成一股繩,往彼此身上流汗流膿,你說世事艱辛,全憑努筋拔力的苦幹才撈得到幾根毛。

    還說腦袋碩大的伯裡克利向國民念誦咒語,劫奪人們的景仰擁戴。

    但雅典的婦人對蘇格拉底恨之入骨!身為愛情術宗師,你指導名妓賽阿達泰俘獲男子。

    多虧狡猾的色諾芬不動聲色,将見聞詳加記錄,我們今日才有幸見識蘇格拉底的獵豔手段。

    賽阿達泰,這個勾魂奪魄的美嬌娘,老少通吃的情場刺客,阿佛洛狄忒身材梅杜莎心腸的尤物,居然現學現賣,要搶先征服自己的導師。

    可是,蘇格拉底,美人的撩撥又豈能讓你蠢蠢欲動?你自吹情婦成群!大批笨徒弟終日糾纏你,要求傳授符咒、魔輪和戀愛技巧。

     “赫拉克勒斯在上,”老頭子仰頭向天感慨道,“世人知道一吻的力量有多大嗎?” 所以,蘇格拉底鼓吹節制,勸大夥省省力氣,免受焦思勞形之苦。

    不過柏拉圖很清楚,他老師遭殃遇害,不是因為煽動青年,也不是因為信奉什麼新神舊神,而是因為本性難移的賤嘴病。

     蘇格拉底講過很多犯衆怒的大實話。

    雅典人惡向膽邊生,把老頭子當作活瘟神,全城主婦都慫恿丈夫沖他發難,好讓他曉得放肆的唇舌必遭懲處。

    柏拉圖痛恨他們。

    哲學家立誓要把策動審判的檢察官搞垮,壓死在哲學聖殿的台階下面,使他們以墊腳石的形态,供晚輩學子反複踩踏!柏拉圖指望哲人王降臨世間。

    他于花甲之年接受冒險家狄翁的邀請,去擔任叙拉古僭主的家庭教師,想培養一位聖君,結果美夢破碎,差點兒搭上老命。

    而他淵博的徒弟亞裡士多德,也要遭受那群活力四射、生生不息的小老頭責難,險些重蹈祖師爺的覆轍。

    不過這位靈敏的哲學巨頭選擇漏夜出逃,永遠離開雅典,宣稱絕不允許鄉親們第二次犯錯。

    他說青年就該有一股子狂勁兒,他教導亞曆山大并非偶然。

    柏拉圖和亞裡士多德,這對師徒是第一代、也是最後一代政治學泥瓦匠,妄想用他們簡陋的邏輯鏟刀,抹遍城邦社會的紛繁結構和複雜輪廓,結局是雙雙落敗,僅留下兩堆殘稿……柏拉圖,你無非要我們相信,世事無一合理,對不對?你無非要證明,雅典人想過太平日子必須沒完沒了地遠征幹仗,對不對?最終,你學生的學生,年輕的亞曆山大建立了空前廣闊的帝國,把你老掉牙的城邦夢一舉埋葬。

    很快,柏拉圖,東方神秘主義就會把希臘思想熏臭,巴比倫占星術就會把希臘天文學蛀得千瘡百孔,驕橫、耀眼的波斯式王座也要将全希臘引以為傲的民主雜耍一腳踢下曆史戲台…… 七 大學畢業後,我飽嘗神經衰弱之苦,症狀時輕時重,至今難愈。

     我害怕真假莫辨的夢境,害怕中世紀陰沉沉的經院天空。

    我不願撞見博學的聖奧古斯丁,盡管很想問問他老人家耶稣終其一生是否笑過,想請他談談道成肉身,談談富人該如何減掉大肚腩,增加擠入天國的概率。

    聖奧古斯丁将指責我謬見成堆,秉性貪婪,活像個花裡胡哨的男戲子!應舍棄它們,他說,應居于永恒的荒漠之中,居于救世主結實的胸大肌表面……須知救世主是一個窮神,救世主的使徒們是一夥窮光蛋,寒酸得很。

    這位老先生把凡間比作一台榨油機,把自己視為裝油的人形金杯。

    而我将坐實異端的罪名,被綁到火刑柱下,助手們過狂歡節似的給我塗上松脂,捆上枯柴,讓我經曆烈火的洗禮,徹底清算我隐蔽的罪業。

    聖奧古斯丁,荒唐、垂暮的頭牌浪子!這位饒舌教父的聖屍在靈床上翻滾,受困于永不止息的生死轉換。

    摩尼的叛徒!教皇的精兵!傷腦筋的老怪物!身為一塊劣等食材,我将肮髒的字眼、惡毒的詛咒排出體外,好比腔腸動物排掉雜質,再在火刑柱上燒制成祭神的佳肴美馔。

    那時,馬臉男會看見一個學生化為憤怒的火球,滾到前排座位,繞過講台,滾向走廊,滾進另一間教室。

    教學樓将陷入火海,烈焰的拳頭搗毀窗戶,上課的男男女女争先恐後湧出大門。

    燃燒的魔臉在嘔吐着近乎熔化的生命。

    熾灼的旋渦。

    絕妙一景,對吧? 我曾經夢回公元三五六年,陪同君士坦提烏斯二世,從君士坦丁堡向西進發,去遊覽壯麗宏闊的羅馬城。

    老帝國的聖殿、大劇院、圓形鬥獸場、朱庇特·卡皮托利努斯神廟,以及圖拉真廣場上諸多連天使都要肅然起敬的高大建築物,簡直在挑戰凡人的語言能力。

    它們令位極九五的遊客深感驚愕,不再奢望自己能升華到與之比肩的偉大境界。

    可是下一刻,我又原地跳過三百年光陰,變為宣信者馬克西姆的初級助手,服務于這尊神學大炮,受命将他玄奧精微的名著《秘言》完整謄寫一遍。

     凍僵的語言在我嘴裡活活爛掉,如同過期變質的火腿腸。

    但即使昏昏欲睡,魂遊魄蕩,我還是可以感覺到,她仍坐在不遠處。

    兩隊紅螞蟻為我們運送無形的字條。

    然而玲珑剔透的愛情寶塔遲早會坍塌。

    天氣逐漸轉暖,物質開始發酵,我不能再繼續等待。

    怎奈姑娘躲在雲端,死活不肯下來…… 八 日落後,郁暗成群結隊遊蕩于雅典城的大街小巷,準備撲滅每一盞燈火。

    星光燦爛的天神烏蘭諾斯展開毛茸茸的軀體,俯視凡塵衆生。

    此刻,在世界的邊緣,在比冥界更深的塔爾塔洛斯底部,銅牆環立,豐饒的碗形大陸和紫葡萄色海洋的根系由此發端,至此終結。

    濃霧結成的圓頂下方,戰敗的提坦神已受困萬年,他們太過巨大,因而被綁手縛腳丢在那裡,窮極無聊,不斷承受從四面八方吹來的風暴。

    倒黴的阿特拉斯石柱般杵在附近,撐起天穹。

    塔爾塔洛斯,你見證了晝夜的飛快輪轉!它們交錯而過時互緻問候,彼此親吻,穿越深淵的宏大門檻。

     然而,暗夜這眼深坑比塔爾塔洛斯更幽深。

    城邦的晚間屬于歡縱,屬于性愛,屬于危險,屬于殘暴的精靈,屬于憤怒和死亡,也屬于學識與甯靜。

    此時,富家豪族正大擺筵席,宴會上人滿為患,充斥着妓女、食客和詭辯家,他們暴飲暴食,不停猜謎語,向身處異邦、聞名遐迩的偉大酒色之徒舉杯緻敬。

    此時,害相思病的少婦唱起提摩忒俄斯新寫的情歌,訴說她們隐秘的疑神論。

    貓頭鷹警惕地停落在樹梢,貴族準備謀朝篡位,他們是一夥狂人醉鬼,自诩陽物偉岸,渴望名垂青史,以緻神志不清,淌下大股涎液。

    哦,厄瑞玻斯,混沌之子,黑夜之弟,白晝之父!哦,亞西比德,柏拉圖的混賬大師兄,英俊的惡魔,雅典的公敵,借酒撒瘋的髒話簍子!你頭戴紫羅蘭和常春藤編織的濃密花冠,又感覺委屈,遭人冤枉,受到不公的對待。

    你把城邦推向極端,城邦也把你逼入絕境。

    造孽呀,冤家路窄……亞西比德,為何你到處躲避蘇格拉底,如同奧德修斯躲避海妖塞壬?因為你打熬不住,遲早會跳進名利的糞坑。

    而實際上你又在追求蘇格拉底,并且對自己的美貌太過自信,可他偏偏不屑一顧,反倒用滿是瘡痕的老腚沖你放臭屁。

    亞西比德是全希臘最尊貴的野種,人們心甘情願地模仿他,歡迎他,又害怕他。

    此君是超凡的僞裝大師,是天生的教唆犯,不擇手段地攫奪權勢榮名,結果命喪波斯。

    他與國家仇深似海,他是騙術泰鬥,叛賊的祖師爺!他陰魂不散,至今仍在搖撼日薄西山的雅典城邦的民主基座……此時,國庫在黑暗之中饑鳴陣陣,士兵即将嘩變倒戈,狹小窩棚裡來自非洲、小亞細亞、高加索的衆多奴隸,可能趁機暴動。

    他們殺死監工或自己的主人,以三倍于公民的數量,沖出年代久遠的勞利昂銀礦區和采之不竭的潘加優斯金礦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