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學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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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壞城垣、廟宇和偉人雕像,他們燃起松明炬,踐踏市中心齊整的花園,把空氣呼吸得污濁之至。

    當然,别過分擔憂。

    他們全是散兵遊勇,勢必遭緻無情的鎮壓,在黎明到來之前,在勤奮的史學家還沒來得及記下一筆之前。

    他們頂多殺死數量不多的幾個漂亮貴族,焚毀幾座房屋,毋庸置疑将在重裝兵團的掃蕩下魚潰鳥散,其屍身連抛進罪人坑的資格都夠不上。

    奴隸造反豈能颠覆希臘主子的統治?他們無非是會說話的工具,四個人湊合值一匹馬,僅此而已。

    柏拉圖滿面真誠的笑容,憑他那根三寸不爛之舌為我介紹夜間的景象。

     “向懲戒之神涅墨希斯告饒!”講解完畢,哲學家用一句希臘人的口頭禅作結。

     公元前的黑夜根本無從構想,要鑽進這幽暗的夢境十分困難。

    通宵歡宴吧,柏拉圖鼓動我,這是塵世間至高的享樂,連神仙都羨慕不已,你可曾在雅典以外,在其他任何地方見識過如此富有意趣的筵席?暢飲生命吧!别喝到酒渣! 柏拉圖童年時徜徉在神靈、英雄、吟遊詩人滿世界狂奔亂蕩的圖景之中,少年時沉浸于運動會的幻想之中,青年時癡迷演說比賽,直到師從蘇格拉底。

    他原本認為演講術是靈智的引渡者,可以撥弄彈奏人們的腦筋和性情。

    他相信永世的懲罰,相信奧爾菲斯教派主張的輪回轉世。

    然而,年月走過荷馬時代、城邦鼎盛時代,如今步入哲學家白天反思、晚上冥想的衰落時代。

    理性已經在柏拉圖神魂的最深處一屁股坐下。

    雅典喪失了霸權,變成個小老太太,整日吮吸着濃稠的大麥湯,腳上趿拉着爛拖鞋。

    這副自甘堕落的可憐相怎不令人寒心酸鼻?惡徒在街市中大行其道!政局混亂不堪,民衆因私仇而公然械鬥,暗殺和縱火頻頻發生……必須給城邦裝上真正的哲學輪子,防止它陷進曆史的爛泥塘!光彩奪目的夕陽下,柏拉圖呆立不動,活像一隻神聖的土撥鼠,蓬松的頭發呈玫瑰色……他讨厭城邦的陪審公民誇誇其談,讨厭這幫人在赫拉克勒斯神廟裡插科打诨,他們神經質的笑聲難以遏制,他們不想幹活,憧憬悠長的假期,他們剪掉高傲的卷發,不再穿愛奧尼亞式麻質長衣,改穿多利亞式貼身短衫。

    體育學校空空蕩蕩!柏拉圖痛斥城邦的衰敗是靡靡之音的腐蝕、公衆對劇院的迷狂所緻。

    他一口咬定雅典的大姑娘小媳婦沒一個良善之輩……别跟她們沾上邊,柏拉圖說,别碰女人。

     “你看看刀匠潘奈提奧斯的老婆,那些個勾當,令人發指!” 自然,柏拉圖不好意思舉蘇格拉底作例子。

    老家夥這皮條客當得好呀!将悍妻拱手送到鄰人的床前……我很想知道,究竟誰願意跟她睡覺。

    他們居然不害怕蘇格拉底的詭計!那潑婦體内會不會潛藏了哲學的毒液?在老頭子布下的哲學大網内部,她是不是一隻叽叽喳喳鳥媒?沒人敢去深究。

    但柏拉圖同意我親身證實的金科玉律:男人會一如既往、不可理喻地迷戀女人。

    沒錯,就算把他腌成酸菜,槌成肉餅,把他丢進大鍋裡油炸,這一點也無法改變。

     柏拉圖曾在埃吉納被賣做奴隸,但他不以為恥。

     柏拉圖在著作裡偷梁換柱,把蘇格拉底遺言的見證人改為富翁克力同、愛利亞學者裴多以及他自己,絕口不提色諾芬。

    大概這兩人都覺得,對方是個老滑頭。

     我們心照不宣!當年,柏拉圖打着畢達哥拉斯主義的旗号到處混名聲時,色諾芬一猛子紮入了軍旅生涯。

    他渡過風高浪急的攸克辛海,渡過法息斯河,在波斯王朝的土地上縱橫馳騁。

    他頭戴薩賓匠人制作的鐵盔,披挂阿提卡胸铠,手持阿爾戈斯長矛,騎乘一匹來自埃皮道魯斯的戰馬,統領魚龍混雜的萬人團,效命于豪爽闊綽的小居魯士麾下。

    他滿腦子泛希臘的偉大情懷,奈何流浪太久,離鄉太遠,雅典方言已不大純正。

    壯哉!指揮同性戀營隊橫掃小亞細亞,殺開一條血路!可是柏拉圖對師兄色諾芬的《遠征記》嗤之以鼻。

    他不喜歡曆史,因為哲學才是神物!愛智慧的能士高人與至尊至聖的秩序無比親密…… 然而,還是這個柏拉圖,津津有味地教我辨識各城各邦的古老徽記。

     泛希臘世界贊美雅典,如同十九世紀贊美巴黎,如同二十世紀贊美紐約。

    雅典城,天堂的雛形!富豪忍受着公益服務的強制盤剝,承擔着表演捐助的重負,他們掏錢為城邦的戰艦打補丁,疲于應付無休止的法律敲詐。

    糧商甚至不得不冒着犯投機罪的危險,販售谷物…… 哲學家的黑夜屬于黃金智慧,屬于這團明淨、詭幻的焰光。

    晚上,柏拉圖趴在寬大的桌子上寫寫算算,仆人站在身後,揮動葵樹葉制成的扇子,為他驅散暑氣。

    潮乎乎的羊皮紙微微發臭,招來好多公蚊子。

    哲學家記下當天的思考和疑惑,為明天的講課或辯論做好準備。

    他偶爾沉思,間或洋洋得意,大笑兩聲……柏拉圖一直想象蘇格拉底尚在人世,以此安慰自己。

    他伏案良久,直到脖子僵硬,肩膀酸累。

    俊俏的侍者給主人端來夜宵,用靈巧的指掌為他按摩。

    盛滿葡萄酒的銀杯上刻着一句詩: 吾乃涅斯托爾那隻賞心悅目的杯子。

    用我飲酒之人,對身披彩霞的阿佛洛狄忒頓生欲念。

     柏拉圖命人添燈換盞,于是房間比原先更加亮堂。

    九點鐘,夜晚寂谧無風,群星潛匿,天空落下小雨。

    這跟斯巴達的小雨如此相似!它們織成一張巨網,覆蓋全希臘的所有花園,而隐沒的月亮與高懸迦太基夜空的月亮乃是同一個!前者豈會更圓?差别在于,柏拉圖想到,他們把旋渦座稱為大熊座,把狗尾巴座稱為小熊座。

    看看窗外阒靜的黑暗,頭昏腦漲的大師随手扯過一張毯子,舒舒服服沉入睡夢。

    可曾有誰知道他夢見了什麼?何種野獸在他澄明的黑甜鄉裡奔跑?用煙雲築成的殿宇下,是誰人在同他談玄說妙?我不敢窺探柏拉圖深邃的夢境。

    如果在夢中闖進另一個人的夢中,大概會徹底蘇醒。

     九 無論柏拉圖的觀點多麼荒謬,比如他認為月球依靠水蒸氣滋養啦,物體的原初形狀不可勝數啦,以太是萬火之火啦,無論這些見解多麼光怪陸離,我從未揮舞現代知識的蒼蠅拍驚擾他:友好的訪客從不诘問或要求,而隻是微笑。

     柏拉圖贊成圓周運動最高貴,他設想宇宙呈紡錘形,靠一根鐵鈎挂在諸天樞紐的頂端。

    不過,他知道太陽比地球大許多倍,北極星則離我們極其遙遠。

     春天,當星象如赫西俄德所說,牧夫座首次于黃昏時分從大洋河上升起,柏拉圖開始為新一年的寫作而熱身。

    他往詞句裡插入含義不明的神秘數字。

    他廢寝忘食地揉捏幸福的定義,扪摸不滅的精神和因果報應。

    穆尼基昂月的某天上午,他告訴我,既可以把靈魂注入肉體,也可以把肉體塞進靈魂,不必拿任何飾物裝扮這兩者,不必把它們折騰得好像花枝招展的待嫁大姑娘…… 多年來,柏拉圖竭力貶損戲劇家,鞭笞詩人與畫師,攻擊他們的模仿術是卑賤父母生養的卑賤孩子,他們分不清彼此作品的優劣高低,隻會依葫蘆畫瓢,滿嘴胡話!其實大哲人自己又何嘗不是個修辭學好手?他寫過詩,寫過短劇,又偷偷把它們銷毀。

     柏拉圖問我是不是公民團的成員。

    得知今時今日的情形,他目光炯炯,仿佛已看見周而複始的天災地變,看見大理石般肯定的結局,看見哲學的廣闊命運,看見金錢買走一切的新千年。

    我勸他不必多愁善感。

     “金錢是神奇的魔術師嘛,”我說,“金錢是蜘蛛,人是蚊蠅。

    ” 這天夜裡,柏拉圖取出各邦的銀錢,攤在桌子上為我介紹它們的來曆。

     “雅典鑄造的銀枭币,數量多,質量好……” 錢币正面是姿态傲岸的女神雅典娜。

    她頭戴阿提卡式高脊盔,滿懷殺人放火、打翻乾坤的渴念。

    背面有一隻貓頭鷹,目光僵然,暗暗傳遞一股厭恨情緒,令觀看者太陽穴直跳……這可是泛希臘世界的美元,是窮人的心肝寶貝,是他們真真正正的萬能天神呀! “波塞冬尼亞城的德拉克馬銀币,”閃動的燭光下,柏拉圖的眼睛半閉半開,“手工差強人意,成色不足……” 海神波塞冬刻在正面,胳膊粗大已極,俨然不幸地患了巨手病。

    他肩披軍用短氅,舞動三叉戟向右突進,要給予不存在的死敵以必殺一擊…… 我們一整晚搗鼓錢币,堪比兩個老财主。

    坑坑窪窪的叙拉古銀圓、精雕細刻的萊昂蒂尼銀圓、線條粗放的尼亞波利斯銀圓……錢能通神啊!銀圓上全是呆蠢的仙女、奔喪的馭手,以及窮途末路的野獸……無頭無臉的勝利女神從天而降,為英雄或者公牛加冕…… “塔索斯的銀币,紀念森林之神薩堤羅斯劫掠仙女。

    ”柏拉圖滔滔不絕。

    睡意襲來,悄悄完成包抄,返回清醒世界的退路已經截斷。

     “底比斯銀币,正面有一塊光秃秃的維奧提亞盾牌……克裡特島的克諾索斯城銀币,刻着谷物女神德莫忒爾頭像,另一面是克諾索斯迷宮内五個詭秘的小圓點……” 千年前,那座聲名狼藉的魔窟毀于一場天火。

    錢币上描畫的迷宮實為一片時光迷宮!而安錫城将噴火的怪獸喀邁拉,連同叼着嫩枝的肥鴿一起烙入銀币……玩火者必自焚嘛。

     “受波斯人影響,”柏拉圖的面容、身形越來越模糊不清,隻剩下聲音還在我耳邊萦繞,“羅德島的僭主們把自己的名字刻到錢币上……”碩大的銀圓正面,赫利俄斯正駕馭火馬,急匆匆劃過太空!反面刻着玫瑰花蕾,是羅德島嬌豔欲滴的标志。

     在我眼前消失之際,柏拉圖從兜裡掏出一枚亮閃閃的金币。

    哦,金币!佩拉城的金币!真金不怕火來燒!本人滿頭的瞌睡蟲興奮得狂飛亂舞……阿波羅取代了乘坐日辇的前任,他炎光萬丈,足以把我們凡俗之徒的眼睛照瞎!……納克索斯城的金币最使人陶醉。

    拿常春藤束發的狄俄尼索斯端坐于正面,而手持長柄酒具、鼻孔朝天、醜似蘇格拉底的酒神侍從西勒諾斯站在反面,抵擋全世界的苦悶哀愁……有錢能使鬼推磨!把酒斟滿!什麼狗屁深刻思想,統統滾蛋吧……舉起大酒杯一醉方休!…… 十 期末臨近,離别的日子即将到來。

    我絞盡腦汁,也沒能給柏拉圖裝上飛翼,神遊兩千四百年後霧霾遮天的北京城。

    他劈開一塊羊拐子骨,把較小那一半丢給我,自己留下另一半,說是如再相逢,拼合骨片,則兩人又成賓主。

    溫馨的小把戲!我精心收藏這半塊騷乎乎的羊拐子骨,将它存放在幻想的冷庫内,極為安全穩妥。

     可是,盡管數度道别,我仍一次次重返熟悉的夢境,有時侵曉入城,有時毫無規律地忽然現身于雅典的某個街角,與柏拉圖不期而遇,偶爾也碰上騷亂和刀槍巷戰。

     某天早上,我腦袋裡堆滿斯特方碼,莫名其妙從哲學家的床底探出頭來,令他俏麗的女仆邁娜德大喜過望。

    那一日恰逢阿多尼斯節,衆多婦人把千百尊異常俊美的男子像抱去埋葬,舉行喪儀,照例号啕大哭。

    所以,看見我此時現身,柏拉圖自認為遭到戲弄,宣稱一個人不可能預知神明的安排。

    他拿定主意,絕不輕易放我離開。

    這家夥的唐突舉動真是場災難!我氣喘籲籲走了很久,蹚過一條條小河,繞過一道道山梁,穿越大團大團蝶蛹似的晨煙,依然無法醒來。

    柏拉圖始終緊緊跟随。

    我撒腿飛奔,他不甘示弱,索性換上新式短鬥篷,雙腿擺動如輪,向前猛沖。

    他跑步的姿勢非常壯觀,寬闊結實的肩膀将氣流平穩破開,留下渦形軌迹。

    這男人堪稱一台完美的肉體火車頭!沒過兩分鐘,柏拉圖已遙遙領先。

    我喘得好像一座崩潰的山丘,整個人筆直倒下。

     柏拉圖人如其名,天生塊頭挺大,肌肉發達,本可以成為體育健将。

    年輕時他崇敬畢達哥拉斯,故而遠離賽會,不想讓它統治生活。

    柏拉圖也前往公共健身房宣揚學說,使運動場監察官很是惱厭,他們隔三岔五便揮舞大棒,把智者、哲人或修辭學家趕出健身房,隻要懷疑這幫人在青年之中傳播壞思想。

    柏拉圖恰恰在此遇到了蘇格拉底。

    他相信雅典運動員無往不勝。

    雅典運動員是舉世公認的精英!五項全能是體育王冠上鑲嵌的鑽石!柏拉圖起初愛好拳擊,因怕損壞腦力而作罷。

    他習慣在學園的橄榄林間競走,參加過幾次普羅米修斯節的火炬賽跑,甚至還在伊斯特摩亞競技會上奪過摔跤冠軍。

    眼下,柏拉圖腳穿藤鞋,擺臂有力,腮幫子一鼓一鼓,兩眼直視曚昽的前方,像一頭雄獅窮追不舍。

    我真搞不懂這位老兄呀,他到底是個天才還是個白癡? 十一 接下來,本人将公布一系列探夢成果。

    首先,我們很少注意到,柏拉圖研究過遠古時期的線形文字。

    它是表意文字、音标符号和一類限定符号的混合體。

    使用者為邁錫尼王國的貴族、學者,以及每天清訖賬目的書記官。

    在皮洛斯和底比斯,這套文字也曾大行其道,殘存至今的羊皮紙上記錄了希臘諸國與埃及、美索不達米亞的貿易信息。

    然而,公元前十三世紀一場大火令邁錫尼王宮崩塌。

    黑暗時代随之降臨。

    長達三百多年,鮮有記載!直到愛奧尼亞人借用腓尼基字母創造了希臘文字。

     “埃斯庫羅斯缺乏嚴肅的格物精神,”柏拉圖說,“自然歸功于普羅米修斯,說文字是這位泰坦神從奧林匹斯盜來的真正火種。

    那些讨嫌的商人則妄稱,它屬于赫爾墨斯的傑作……多虧希羅多德老爺子,我們才搞清楚來龍去脈。

    沒錯!正是做生意的腓尼基人,把字母傳給希臘城邦,愛奧尼亞學者又給這套閃族字母增添了不朽的元音符号,并且,消除了對希臘人樸實無華的舌頭來說顯然太多餘的擦輔音……” 柏拉圖贊頌楔形文字,不是因為它們簡單易學,恰恰相反,是因為它們艱深難懂。

     《漢谟拉比法典》要經過文書官釋義,民衆方才理解,而梭倫立于雅典廣場上的律表卻人人能讀。

    柏拉圖是個死硬的精英主義者,認為自己的同胞隻配看看茅廁的門牌。

    他厭惡每年召開四十次、參加者論千累萬的吵吵嚷嚷的公民大會,他拒絕擔任傳令官、召集人或陪審員,勉強還同意當個主持神秘儀式的司炬手,穿上紫袍,在冷瑟瑟的冬晨獻祭。

    他憑一己之力搭建諸神的辯論場,燦若繁星的環地中海文明傾瀉在他幻想的天幕上,咕噜咕噜沸騰不已。

    柏拉圖推崇敵邦斯巴達的尚武習氣,即使他根本不喜歡公共食堂,受不了沖男子撒潑的光大腿姑娘,要曉得她們大腿的風姿全希臘馳名,贊美或诟罵她們大腿小腿的詩篇不可勝數,跟她們的大腿小腿搭界沾邊的罪行多如牛毛,斯巴達姑娘強健的大腿小腿稱得上是一切分歧的根源!……柏拉圖把該國政體的創建者呂庫古捧為聖賢,五百年間,他說,這位神人頒布的律條奉行不辍,沒做任何改動。

    沉甸甸的鐵币依然在斯巴達的市集上流通,使财富成為負擔。

    可惜柏拉圖熱臉貼了冷屁股。

    斯巴達公民對自作多情的學者之流不予理睬,他們蔑視耍筆杆子的男人,更看重精煉的言辭、輕快的語音,很少浪費自己的風趣機智。

    這群蠻子謹遵不立文字的祖訓,僅留下區區九份書面材料。

     其次,雅典人過節的熱情令我震驚。

     他們的一條法律很說明問題:任何公民,不把城邦的節日撥款用來搞娛樂活動,判處死刑!柏拉圖說,不少男人身穿租賃的金色長袍,加入遊行隊伍,如癡如醉,但在天寒地凍的深冬,他們卻裹着既難看又不保暖的破布爛衫…… 柏拉圖排斥戲劇,如同他私下質疑德爾斐的神托所,但不得不承認,它像個碩大無朋的隐形漏鬥,聚合全體民衆,吸納巨額資金,是城邦生活無可争議的領頭羊。

     熱衷于酒宴,整天在飯館、澡堂、妓院之間亂竄的市民,若缺少劇場活動,勢必發瘋成狂,損害城邦的穩定之基!柏拉圖慷慨贊助過公共表演,訓練男青年吹笛,訓練男童跳舞。

    錢财是叙拉古的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