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約—約的室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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篷,陶塞軍士就不能向大隊另外申請一頂六人帳篷了。

     “我可不是一個人住這兒的,”約塞連生氣地說,“這裡還有個死人跟我同住,他叫馬德。

    ” “行行好,長官,”陶塞軍士懇求道,一邊不耐煩地歎了口氣,斜眼瞟了瞟那四個為難的新來的軍官,他們就站在帳篷門外莫名其妙地默默聽着。

    “馬德在轟炸奧爾維耶托時被打死了。

    這你是知道的。

    他可是跟你一道飛行的。

    ” “那你為什麼不把他的東西搬走?” “因為他從來沒來到過這裡。

    上尉,請不要再提這件事了。

    你願意的話,可以搬去跟内特利上尉一塊住。

    我還可以從隊部辦公室叫幾個人來幫你搬東西。

    ” 但是,抛棄奧爾的帳篷就等于抛棄奧爾,這四個急等着搬進來的愚蠢軍官就會拉幫結派地藐視和羞辱他。

    這些鬧哄哄、不成熟的年輕人等到一切都安排好了才露面,而且獲準占用全島最稱心的帳篷,這似乎很不公平。

    但那是慣例,陶塞軍士解釋道,于是約塞連唯一能做的,就是一邊帶着惡意的抱歉對他們怒目而視,一邊給他們騰地方且主動出主意幫忙以示悔過,讓他們進入他的私人領地,舒适地安頓下來。

     他們是約塞連相處過的最讓人郁悶的一群人。

    他們總是那麼興高采烈的,見了什麼都要笑上一番。

    他們開玩笑地叫他“約—約”。

    他們總是深夜踮着腳尖回來,雖然竭力不弄出聲響,卻老是笨手笨腳、磕磕碰碰的,弄得自己倒咯咯笑了,把約塞連吵醒;等他坐起來罵罵咧咧抱怨時,他們卻像老朋友似的朝他發出一陣歡鬧的驢叫。

    他們每次這麼胡鬧,他都想來一次大屠殺。

    他們讓他想起了唐老鴨那幾個外甥。

    他們都怕約塞連,老是拿唠叨不休的慷慨和争着賣小人情的惱人固執沒完沒了地迫害他。

    他們魯莽、幼稚、投合、天真、放肆、恭順而又粗野。

    他們愚鈍,從不抱怨。

    他們崇拜卡思卡特上校,他們覺得科恩中校非常機智。

    他們害怕約塞連,卻一點也不懼怕卡思卡特上校要求的七十次任務。

    他們是四個輪廓鮮明的孩子,正玩得來勁呢,都快要把約塞連逼瘋了。

    他無法讓他們明白,他是一個二十八歲的頑固守舊分子,是另一代人,屬于另一個時代、另一個世界,玩樂之事隻能讓他感到厭煩,不值得他去耗費精力,而且他們也令他厭煩了。

    他沒辦法逼迫他們閉嘴,他們比女人還糟糕。

    他們沒有頭腦,不懂得内省和自制。

     他們在其他中隊的密友開始毫無顧忌地過來串門,把他的帳篷當成了集市,常常弄得他沒地方待。

    最糟糕的是,他再也不能帶達克特護士回來睡覺了。

    而眼下天氣也壞了,他竟沒有别的地方可去!這是一場始料未及的災難,他真恨不得幾拳砸開他這些室友的腦袋,或者抓住他們的褲腰和後頸,一個一個提起來,斷然将他們扔進外面那潮濕綿軟的多年生野草叢中——這些野草生長在他那個鏽迹斑斑、底部穿了幾個釘眼的湯罐尿壺和不遠處用多節的松木搭成、頗像海灘更衣室的中隊公共廁所之間。

     他沒有砸開他們的腦袋,卻穿上了他的長統靴和黑雨衣,走進細雨濛濛的黑夜,去邀請一級準尉懷特·哈爾福特搬來同住,好借助他的威力和粗俗的習慣把這幫衣食講究、生活嚴謹的雜種趕出去。

    但是一級準尉懷特·哈爾福特感覺很冷,正打算搬進坡上的醫院,好死于肺炎呢。

    直覺告訴一級準尉懷特·哈爾福特,時候到了。

    他胸部疼痛,長期咳嗽,威士忌再也不能暖和他了。

    最要命的是,弗盧姆上尉已經搬回他的拖車房去了。

    這是一個預兆,含義明确無誤。

     “他不得不搬回來。

    ”約塞連堅持道,他企圖讓這個陰郁的胸脯厚實的印第安人振作起來。

    這人結實的紅褐色臉龐已經迅速退化,顯出一種衰敗的死灰色。

    “這種天氣還住在樹林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