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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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

     “軍委會想知道近來有何星相,”阿拉貝伊問道,“你能夠回答嗎?” “我有備而來。

    ” “那就告訴我們:對再次發起進攻這件事,星相怎麼說?” “并非吉兆。

    目前看來,星辰的位置還不是有利的布局。

    ” 軍委會的成員開始低聲交頭接耳起來。

     “他好像比他的前任聰明。

    ”薩魯加對軍需總管說。

     軍需總管氣得要命,咬牙切齒地說: “每次都有這些不學無術之徒來搗亂。

    ” “他很清楚這樣說才不會冒任何風險,”薩魯加說,“不這麼預言他很可能就會到地下和他的前任聚首了。

    ” “蠢驢!”軍需總管又罵了一句。

     軍委會的成員輪流表達他們的觀點。

    老實說,他們的觀點從來就沒有像現在這麼搖擺不定過。

    事實上,他們本來就沒辦法解釋工程技術人員為何突然改變看法。

    在穆夫提的發言之後,情況就更加複雜了。

    本來隻有幾個武官反對進攻,但現在占星官也表示反對,所以他們毫不含糊地表示了反對。

    那幫桑紮克貝伊跟在後面也附和他的意見。

    看到局勢逆轉,老塔伏加和居爾蒂基一反常态,這次絲毫沒有據理力争。

    塔漢卡用咄咄逼人的目光盯着工程技術人員,站在他們一邊表示贊成進攻。

     “你呢?”圖爾桑帕夏問卡拉-穆克比爾,“你怎麼看?” “我還不知道。

    ”後者回答。

    他憂郁地打量着一個個高官要員,想看穿他們肚子裡的想法。

    這種角色的轉換比城堡的高牆更讓他感到恐懼。

     “不如我們再試試引水渠?”老塔伏加提議。

     他們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誰都沒料到這個貌似為戰鬥而生的讓人聞風喪膽的加尼沙裡新軍阿加竟然會提到水渠和斷水。

    塔漢卡意識到自己的話所引起的沉默,像一道深深的天塹,隻有他才可以填滿。

    他用指節粗大的短手擦了好一會兒額頭: “好幾年前,”他補充說,“在哈普桑-卡拉之圍,我們用特殊的方法發現了引水渠。

    我們沒有借用地圖和那些要命的圖紙。

    而是在一匹馬的幫助下找到了水源。

    ” “怎麼回事?”阿拉貝伊問道。

     “是一個老西帕希騎兵告訴我們這個方法的,”塔伏加繼續說道,“很簡單。

    我們連續四天把馬喂得好好的,但隻是不給它喝水。

    然後我們把它放在城堡附近。

    幹燥的地裡哪怕隻有一滴水,一頭渴得要死的動物也能找到。

    可以肯定的是,它可比任何一個建築師都厲害!” 穆夫提和桑紮克貝伊都笑了。

    圖爾桑帕夏做了個手勢讓大家安靜。

     “就這樣我們找到了哈普桑-卡拉的引水渠,”塔伏加總結道,“在此地,我們為什麼不也試試看呢?” 大家開始讨論這個新建議。

    一開始,它讓人覺得有點不靠譜,但越讨論大家越覺得可行。

     “當馬口渴的時候,它能找到隐蔽的水源,這是任何一個阿金基都知道的常識,”居爾蒂基說道,“但讓它去找引水的管道,我可從來沒聽過這樣的事兒!” “在哈普桑-卡拉,我們可是有幾千雙眼睛親眼目睹的!”塔伏加氣憤地回道。

     “就算有幾千人看見也是白搭,我并不會因此就深信不疑。

    ”居爾蒂基堅持道。

     阿拉貝伊擡高聲調,問建築師引水渠在地下運水的過程中是否會滲出足夠的水、足夠的濕度激發一匹口渴的馬的嗅覺。

    建築師回答說他從來沒有養過馬,完全不了解馬的能力,不過一根水管滲出來的水所能造成的濕度,是由水管自身決定的。

    他解釋說,如果引水渠是粗陶土做的——這類工程通常都會使用這個材料——的确就有可能會滲一點水出來,但如果管道是用鉛做的,那就可以排除這種可能。

     直到會議結束,這都是唯一被讨論的話題。

    散會的時候,夜色已經降臨。

    大家依次走出營帳,三三兩兩朝不同的方向散去,隻有建築師,和往常一樣,是獨自離開的,隻有他的衛兵像影子一樣跟着他。

     幾步之遙,一個身材高大的人歪着腦袋看着他們走出來,是西裡·色裡姆。

     三天來,他們開始做一件在我們看來不能理解的苦活兒。

    幾千名士兵,在烈日下光着膀子,在城堡周圍豎起了一道高高的栅欄。

    大家都無法想象圍這麼一圈栅欄有什麼用途。

     他們放下了所有其他工程:修建裝輪子的塔樓、金字塔形的三重雲梯,還有尋找引水渠的工作。

    眼下他們熱火朝天地忙着豎栅欄。

     兩天來,我們絞盡腦汁在猜他們到底搞什麼鬼:是擔心我們的信差會趁黑夜跑出去報信?擔心我們會突襲?這層有空隙的栅欄既不能阻擋信差通過,更不堪一擊。

    那麼,到底是為了什麼?隻是出于迷信:詛咒、厄運、巫術,還隻是故弄玄虛?這一層栅欄說白了就像是造了一個封閉的羊圈,那我們是否就和綿羊一樣,注定逃不過任人宰割的命運? 最近一段時間,我們變得非常多疑,有時甚至還互相猜疑。

    盡管教士費盡唇舌勸我們遠離罪惡,恪守我們的本分,但毫無用處。

    任何一點風吹草動就會讓我們緊張。

    昨天,弗拉納伯爵——弗拉納孔蒂,将領之間都這麼稱呼——以抗令不遵之名将普雷拉兄弟關進了監獄。

    其實起因隻是小事一樁:基恩·普雷拉認為太陽總是跟我們作對。

    說也難怪,這個地區所有歌曲都是用這樣的歌詞開頭的:“太陽當空照,卻一點都不暖和。

    ”有人反駁他說:“或許你更喜歡奧斯曼的月亮?”就這樣你一言我一句,最後動起了手還拔了劍。

     事實上,很多人都認為命運之神并沒有眷顧我們。

     (1)阿勒頗:叙利亞古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