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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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時遠離炮口。

    ” “你要當心啊!” 就在這時,大炮發射了一枚最大的炮彈。

    大地晃動得像地震一般。

    軍需總管和史官捂住耳朵,薩魯加眼裡閃爍着自豪的光芒。

     “連天空和大地都為之震動。

    ”他說。

     “是的,”軍需總管慢悠悠地回答道,“薩魯加,你所做的事是偉大的,後人會記得你的名字。

    ” “記起我的好還是我的壞?”薩魯加帶着一絲狡黠追問道。

     軍需總管笑着。

     “管它呢,這世界沒有絕對的好與壞。

    ” 薩魯加的助手和主瞄準手朝他們走來。

     “大炮修好了。

    ”瞄準手從遠處喊道。

     “那就開炮。

    ”薩魯加命令道。

     助手往回走,慢慢地移動着他那細長的雙腿。

     “他天資過人,”薩魯加語調疲乏地說,“有些事他甚至比我還在行。

    我相信他有一天會成為一個偉大的發明家。

    ” “薩魯加,你心胸廣闊,”軍需總管說道,“從來沒有嫉妒之心。

    不管怎麼說,今天這些摧毀地平線的武器是你的傑作。

    ” 大炮轟鳴。

    他們又一次捂住耳朵。

    工程師視線追随着炮彈的軌迹,炮彈打在了城門左邊的位置,石塊和塵土立刻崩裂開來。

     “你想過怎麼描寫這大炮的轟鳴聲嗎?”他問切雷比,史官感到一時詞窮。

     “我正在琢磨呢。

    我要極盡忠實地描寫這聲音,但是要表現如此可怖的炮彈爆裂的巨響,語言是蒼白無力的。

    ” 鑄炮師笑了。

     “當然,”他說,“大炮跟詩歌搭不上邊。

    ” 突然,隆隆的軍鼓聲四起。

     “攻城的時間就要到了。

    ” “我們先走了,”軍需總管說道,“你肯定有很多事要做。

    ” “現在最危險的工作開始了,”鑄炮師說,“我們要用射石炮射擊了。

    發出的圓炮彈必須擊中雉堞。

    如果出現一點點計算失誤,炮彈都可能落在我們自己人身上。

    ” “一會兒見,薩魯加!” “一會兒見!” 他們很快走開了。

     “跟我來,”軍需總管對切雷比說,“我們去帕夏的營帳觀戰。

    ” “我不敢進帕夏的營帳。

    ” “你待在我身邊,沒人會說你的。

    ” 大鼓不停地被擊打着。

    大炮停止了射擊,單調的鼓聲顯得莊嚴肅穆。

    它向四周傳開,好像要淹沒所有人。

    在營帳附近,他們看到了帕夏的白馬,以及佩帶武器的随從。

    這些随從身後,站着沒有攻城任務的軍委會成員。

    其中有阿拉貝伊和居爾蒂基。

    遠處,一大群副官和傳令官在馬背上待命。

    帕夏盯着城牆的高處,那裡空無一人。

    他又轉過身來,望向太陽。

    太陽剛開始下山。

     “帕夏,”身後傳來一個谄媚的聲音,“時間到了。

    ” 圖爾桑帕夏舉起右手。

    穆夫提撇開随行人員,獨自往前走了幾步。

    他手裡捧着一本燙金封面的《古蘭經》,低聲說:“以真主的名義!”然後,他打開書,頭俯在聖書上。

    他這樣一動不動地待了一會兒後,又突然擡起頭來,這時,所有人都能看到他眼裡閃着喜悅的光芒。

     “感謝真主安拉!我剛剛翻到了這一頁:‘勝利必屬伊斯蘭士兵。

    ’” “把這個好兆頭傳開去。

    ”軍隊統帥冷冷地說道。

     信使們向四面八方散開去。

     軍鼓沉默了。

    接着是一片死寂,仿佛營地頃刻沉睡了。

     帕夏再次舉起手。

    他無名指上的大紅寶石在陽光下閃了一下。

    在他身後,有人在低聲說着什麼。

    先是聽見一面軍旗簌簌作響,突然間,數以百計的軍鼓和銅鑼一齊轟鳴,夾雜着風笛、号角和小号刺耳的聲音,以及向安拉和皇帝祈禱、鼓舞士氣和指揮作戰的聲音。

    志願軍團打頭陣,士兵們在風中揮舞着标槍和軍旗。

    弓箭手們緊随其後,他們的任務是在進攻期間襲擊城牆上守衛的敵人。

    接着,一望無際的特遣兵縱隊開始行進,他們的斧頭和盾牌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繩索、雲梯、栅欄、盾牌、長柄叉、插樁、各種名字與公山羊和蠍子有關的器具,還有一些叫不上名字的,在士兵們形成的人海中漂浮着,猶如沉船的殘骸一樣。

     埃斯金基兵團緩慢地行進,到達了特遣兵縱隊騰出的位置,等待着輪到他們進攻的時刻。

    他們背上的箭筒向四面反射着太陽光。

    遠處,威嚴而龐大的加尼沙裡新軍按兵不動。

    志願軍正向城牆大門前的壕溝靠近。

    帕夏繼續死死地盯住看似空無一人的雉堞。

    他仍在期望着城牆射擊口沒有防衛兵把守,盡管他明白這個念頭荒謬至極。

    此時,志願軍已經到達了護城河。

    第一批蜂擁渡河的士兵,化成一波激流,填滿了護城河。

    他們像被卷進了漩渦。

    從遠處看,這情景勝似一場夢魇。

    突然,帕夏覺得前線靜下來了,士兵們行進速度放慢了,照他說,甚至是慢得有點離譜。

    他們此時要攀爬上對面的河堤斜坡,但是他們舉步維艱,始終沒能到達對岸。

    終于有一名士兵翻過了河堤,接着是第二個。

    突然,帕夏聽到一聲響動,就像一陣遠處傳來的微風拂動下樹葉窸窸窣窣的聲音。

    原來弓箭手們向雉堞發起了第一輪攻擊。

    他們比帕夏早覺察到敵人的出現。

    帕夏雙眼緊閉,靜立了好一會兒,太陽穴的跳動讓他感到頭暈目眩。

    睜開眼,他看到成功到達對岸的志願軍向城牆沖去。

    這時,四枚射石炮輪流轟鳴着,圓炮彈落在了城牆的内側。

    “攻城!攻城!”的呼喊聲此起彼伏。

    不計其數的阿紮普步兵朝前線湧去。

    壕溝瞬時被填滿了,抹平了。

    士兵又蜂擁而出,舉着盾牌向城牆沖去。

    一部分沖向大門,另一部分則沖向大門左邊的巨大缺口。

    圓炮彈又開始轟鳴了。

    軍鼓、銅鑼和小号的嘈雜聲震耳欲聾。

    在壕溝所在位置,準備進攻的士兵扛着搖搖晃晃的雲梯。

    他們已經把第一架雲梯架在了城牆上。

    這架梯子很短。

    士兵們又搬來另一架高大的雲梯,它慢慢地升起,垂直地懸在空中,仿佛被士兵酣戰的場面驚呆了,它直立着停了好一會兒,才被架在牆上。

    城牆腳下,阿紮普步兵們調整着雲梯,手忙腳亂,梯子失去平衡,打滑了,它先是微微傾斜,最終翻倒在了擠擠挨挨的士兵身上。

    此時,許多城牆缺口處都被架上了雲梯。

    那架高大的雲梯又一次被豎了起來,看似某個龐然大物瘦長的脖子。

    這一次,它被成功地架在了牆上。

    成百上千的弓箭手不停地向雲梯頂端附近射擊。

    一群阿紮普步兵開始爬雲梯,一些士兵摔了下來,大多數繼續攀爬。

    第二架高大的雲梯在二十步開外的地方架了起來,還有一群人伸直手臂擡着另兩架雲梯。

    第一批進攻的士兵到達了城牆高處。

    成千上萬的箭從他們頭上飛過,射向被圍困在城中的敵人。

    一名士兵沖在最前面,緊緊抓住一方雉堞的棱角。

    他往上爬着,然後胸口貼在石塊上,不動彈了,他就像突然暈倒了一樣。

     “他雙手被砍斷了。

    ”軍需總管低聲說道,視線沒有離開在空中墜落的軀體。

     第二個士兵還沒來得及伸出手臂,就被劈成了兩半。

    跟在他身後的士兵跨過屍體,動作靈活得像一隻貓,越過城牆。

     一名土耳其士兵終于爬上了堡壘。

    圖爾桑帕夏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