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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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樣。

    我希望被這座森林吞噬:或許千百年之後,狼穴會重新把我顯露出來,我不過是一塊肥料。

     一聲槍響打斷了我的夢遊,我倒在了地上。

     “誰在那裡?”他們大吼着。

    我想起了齊格勒曾經提到過的地雷。

    地雷在哪裡?我怎麼沒有被炸到天上去?“舉起手來!”我是走了另外一條路嗎?這條路上沒有地雷?齊格勒在哪兒?“不許動!”又一聲劃破天際的槍響,這是警告,他們對我手下留情了。

     黨衛軍舉着槍朝我走過來,我舉起雙臂跪在地上,喊出了我的名字:“羅莎·紹爾,我為元首工作。

    我隻是在森林裡散步,請别傷害我,我是希特勒的試毒員。

    ” 他們抓住我,槍口直指我背部中心,他們大聲說着什麼,但我已經不記得了,隻記得他們憤怒的聲音在我耳朵裡來回碰撞,隻記得他們張大的嘴巴、他們抓住我身體的手,和他們拖走我時的憤怒。

    也許他們會把我帶到狼穴,把我也關進一個掩體裡。

     約瑟夫在哪兒?他在找我嗎?赫塔一定坐在廚房裡,她變形的手指交叉在一起,她在等我,等格雷戈爾,她等了一輩子。

    現在天早就黑了,她的兒子不會餓着肚子回來,而我也沒有挨餓,而且我再也不會感到餓了。

     他們帶我去了克勞森多夫的營房。

    我是多麼天真啊,還以為他們會押送我去元首的精英們的居住地呢。

    他們讓我坐在餐廳的桌子旁。

    我從來沒有獨自一人來過這裡,在這張桌子上萊妮失去了童貞。

    “這有什麼呢?”恩斯特一定是這麼想的,“萊妮似乎已經同意了。

    ”在德國,我們似乎都已經同意了。

    他們關上門,我坐在那裡數着空位置,一名守衛站在院子的出口處看守我。

     大約過了半個小時到五十分鐘,克魯梅爾打開了門。

    “你在這裡幹什麼?” 我的眼眶濕潤了。

    “您又在這裡幹什麼,面包屑?我們不是在放假嗎?”我試圖引起一些憐憫。

     “我和你可不一樣。

    ” 我朝他笑了,他似乎有所觸動。

     盡管有看守在,他還是問我:“你想吃點什麼嗎?” 我還沒來得及回答他,齊格勒就出現了。

    他們叫他過來解決這個棘手的問題:他手下的一個試毒員試圖非法闖入掩體的最外環。

     克魯梅爾尊敬地向中尉告别,沖我點頭示意,他再也不會像幾個月前在廚房裡和我閑聊時那樣沖我眨眼睛了。

    齊格勒打發走了那個警衛,關上了門。

     他還沒有坐下來就說,他們會送我回家,但是下次就不可能這麼簡單地蒙混過關了。

    “你到底想做什麼,你可以跟我解釋一下嗎?” 他靠近了桌子。

     “明天我不得不親自去回話,報告到底發生了什麼,我必須解釋說你隻是走錯了路,這并不容易,你明白嗎?7月那件事情發生之後,任何人都可能是叛徒、間諜或者滲透者……” “就像艾爾弗裡德?” 齊格勒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問:“你剛才是想找她嗎?” “她在哪裡?” “我們把她帶走了。

    ” “她在哪裡?” “就是你想的那個地方。

    ” 他遞給我一張紙條。

    “你可以給她寫信,”他說,“我盡我所能了,相信我,她還活着。

    ” 我注視着他拿着紙條的那隻手,沒有接過來。

     齊格勒捏皺了紙條,把它扔到桌上便離開了。

    也許他相信這隻是我的傲慢的最後掙紮,如果我是獨自一人,我一定會把地址放進口袋裡的。

    但我沒有口袋,我也沒有帶包。

     “我不想再給那些不會回信的人寫信了。

    ” 齊格勒停了下來,他的眼裡充滿了憐憫。

    我剛才就在找尋這樣的憐憫,但我現在才發現這并沒有讓我感到任何寬慰。

     “他們在外面等你。

    ” 我疲憊不堪地慢慢站起來,當我走到他身邊時,他對我說:“我也别無選擇。

    ” “你得到晉升了嗎?還是他們覺得你隻配做這種無能的工作?” “滾出去。

    ”他推開門。

     在走廊裡的時候,我感覺像走在水中,齊格勒注意到了這一點,并再次本能地上前扶我,但我掙脫了他,我甯願跌倒。

    我的腳踝沒有扭到,我繼續走着路。

     “這不是我的錯。

    ”當我走到在門口等待的黨衛軍身邊時,他這麼跟我說。

     “當然是你的錯,”我頭也不回地回答他,“這是我們的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