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抉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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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我将永遠珍視我們共同度過的時光。

    ” 假如你把他的話看作和他分手的預兆,然後真的和他分手,翻到第85頁。

    
假如你等着他和你分手,翻到第87頁。

    
——87—— 或許是感受到了學年的氣息,他在暑假來臨前與你分了手。

    地點是在辦公室,你覺得這樣正合适。

    你心裡認清了真相的那一部分,你知道這段感情不會天長地久。

    盡管如此,你還是吃了一驚。

    他說:“我們度過了一段美好的時光,阿維娃,換作來世或許可行,但現在時機不對。

    ” 你哭了起來,你覺得自己像個傻瓜。

     “不,”他說,“别哭。

    這不怪你。

    我對你的喜愛已經難以自持。

    我覺得你前途無量。

    但我越想越覺得……我覺得自己寝食難安……我覺得我們都寝食難安……因為我不想做個跟下屬上床的男人。

    我知道自己不是你的直接領導,可盡管如此……我太自私了,這樣做是不對的。

    假如别人這樣對待我的孩子,我也不會樂意。

    ” “我們隻是找找樂子而已。

    ”你哭得很醜,說道。

     “你現在的模樣可不像是在找樂子,孩子。

    ”他說。

     “你想讓我辭職嗎?” 他用袖子為你擦了擦眼淚。

     “當然不,”他說,“你是我們最優秀的實習生之一。

    如今學年結束了,喬治想提拔你成為領薪水的員工。

    這個消息不該由我來告訴你。

    等你接到通知時裝得驚訝些,好嗎?” 你點點頭。

     他拍拍你的肩膀。

    “我們很幸運,”他說,“我們共同度過了這段時光,期間沒有影響到任何人的生活。

    你現在也許不這麼想,但總有一天,當你回顧這件事時,你會覺得這是個非常好的結局。

    ” 結局,你心想,我年輕時曾經與人有過一樁地下情,哇,多好的結局啊! “你笑什麼呢?”他說。

     你已經是大姑娘了,你挺起胸脯,沒有大呼小叫。

    晚些時候你朝母親吼了一通,但你知道這并不怪她。

    你吼她是因為她剛好在,也因為她是你的母親,她隻能默默接受。

     假如你繼續為議員工作,翻到第89頁。

    
假如你不再為議員工作,翻到第112頁。

    
——89—— 你繼續為議員工作。

    你很擅長這份工作,你在地下情時期處處謹慎,因此你沒有理由離開。

    你為自己的成熟而沾沾自喜。

    在過去,你很難将棘手的事情堅持到底。

     你偶爾會跟人約會,但你從沒遇到過像議員先生那樣讓你傾心的人。

    查理·格林對你失去了興趣。

    接下來的幾年裡,他加入了總統競選團隊,成為了辦公室主管,再後來,他半是退出了政壇,搬到洛杉矶,為一部獲獎的政治題材電視劇做顧問。

    有時候你會看見他在新聞頻道做評論員。

    他一點也沒變。

    你不禁想,為什麼他做了這麼多事情,卻一點也沒變?為什麼你隻做了一點點事,變得卻像秒針一樣快?為什麼他可以做永恒不變的查理·格林,而你就得是多面人格的阿維娃·格羅斯曼? 羅茲·霍洛維茨想撮合你和她侄子阿爾奇,他最近通過了律師資格考試,剛剛成為一名人權法執業律師。

    “這是那種‘好人’的法律,不是那種渾蛋法律,”羅茲說,“你們有很多共同點,而且他長得不難看,阿維娃。

    相信我,他是你的菜。

    ”你不禁琢磨,羅茲·霍洛維茨怎麼會知道什麼樣的人是你的菜。

     你質問母親,是不是把議員的事情告訴了羅茲·霍洛維茨。

    你母親說:“阿維娃!當然沒有!我的嘴就像保險櫃一樣嚴!” 最後你還是赴了約,因為母親很想讓你去,因為已經過去四個半月了——你傷心的時間夠長了。

    阿爾奇很英俊——論長相,他讓你想起了議員先生——而且十分幽默,對他的工作充滿熱情(或許你也應該申請就讀法學院?)。

    你對他對飯店的品位(日本-古巴融合菜)和衣品(衣着保守,但襪子上有龍蝦的圖案)都沒的挑。

    盡管如此,你還是沒擦出什麼火花。

     “和你在一起很愉快,”吃甜品時阿爾奇說,“我們絕對應該繼續出來玩。

    但你應該知道,我是同性戀。

    我沒有對家裡所有的親戚出櫃。

    我本該告訴羅茲姑媽的,但是與其告訴她,還不如直接開個新聞發布會。

    ” “我一向分不清誰是同性戀,誰不是,”你說,“我從前的室友常說我完全沒有‘同志雷達’。

    ” “好啊,真是謝天謝地。

    我最讨厭自帶‘同志雷達’的人。

    這其實就是一種歧視,但是有了這個搞笑的詞,大家就覺得這件事很搞笑。

    你知道自帶‘同志雷達’的都是什麼人嗎?老頑固。

    ” “也許我們可以發起一項‘反對同志雷達’的運動?”你說。

     “來吧。

    ”阿爾奇說。

     “其實沒有你想象得那麼難,”你說,“你在顯眼的地方發表幾篇跨頁社論,或者任何一個願意讓你發表文章的地方。

    開頭幾篇可以寫得幽默些,引起人們的關注。

    要是你運氣好,人們會開始就這個話題發表博文。

    這時你給當地電視台打電話,他們可能不會理你,因此你需要物色一名對同性戀不錯的政治人物——可以是地方議會議員,代表南海灘或者其他有大量同性戀選民的地區——讓他引入一項立法,哪怕隻是針對‘常見的仇視同性戀言論,尤其是‘同志雷達’一詞的使用’發表一份聲明也行。

    你上網找個論壇,集結一群有同樣想法的人,讓他們舉着标語出來遊行,反對同志雷達。

    ” “‘同志雷達’,滾出去!”阿爾奇建議道,“滾出去?” “好吧……”你說着,皺起鼻子笑了笑,“要麼還是想個更好的口号?” “我再好好想想。

    ”阿爾奇說。

     “立法聽證會上,你找個上鏡的高中生來講故事,就說他或她為‘同志雷達’這個詞受了不小的負面影響。

    這時你再給新聞頻道打電話,他們這次保準會來。

    等你集齊了政治人物、高中生和一群舉着标語的群衆,保準能讓市長或者市議會負責人滿臉尴尬地翻來覆去地說同志雷達這個詞——” 阿爾奇裝出一本正經的聲音,老古闆似的說道:“那麼,究竟什麼才是‘同——志——雷——達’?” “沒錯。

    我是說,這可是絕佳的素材。

    你說他們怎麼能跟我們抗衡?” “即使你不能讓‘同志雷達’這個詞被正式禁用——你本來也沒打算那麼做,因為沒人能禁用某一個詞——等你做完這一切,至少提高了人們對這個詞的認識,哪怕隻有百分之一。

    而且可能有些人在說‘同志雷達’之前會停頓一下。

    ” “他們會停頓一下,說:‘好吧,我知道這樣說政治不正确……’然後他們還是會說這個詞。

    ”阿爾奇說。

     “不過你想想,雖然隻是短短一句話,但這種禁令會讓你覺得自己多麼受人認可啊。

    那已經赢了!” “我不确定這究竟會讓人情緒低落還是精神振奮。

    ”阿爾奇說。

     “絕對是精神振奮,”你說,“雖然隻是微不足道的努力,但畢竟聚少成多。

    ” “你說這件事當中,政治還是媒體的成分大?”阿爾奇開玩笑地說。

     “媒體,”你說,然後又想了想,“也許它們的本質其實是一樣的。

    ” “嗯,他們如今就是這樣教導實習生的嗎?”阿爾奇問。

     “我已經不是實習生了,”你說,“順便說一句,我剛入職的時候,那裡甚至連一個知道什麼是博客的人都沒有。

    他們都太老了。

    ” “我明白,”阿爾奇說,“我辦公室裡有個歲數很大的律師,他已經問過我五遍怎麼開關電腦。

    我想說,大哥,那不是有開關嗎,沒多難啊。

    ” 阿爾奇把你送回你的公寓。

    你今年沒有住在學校宿舍。

    你正要開門,議員忽然打了你的手機。

    “我在你家附近。

    ”他說。

     “怎麼了?”你說。

     “我想你可以向我介紹一下你的新家。

    ”他說。

     假如你邀他過來,翻到第97頁。

    
假如你找個借口(“我在博卡拉頓”或者“我累了”),翻到第114頁。

    
——97—— “過來吧。

    ”你說。

    坦白地說,你搬到校外公寓住并且沒找室友的原因之一就是你希望會發生這樣的事。

    你已經搭好了舞台,你知道演員對戲劇的召喚毫無抵抗力。

     “今晚我們沒見到你。

    ”他說。

     離選舉還有一個月,那天夜裡在市政廳開會,你沒去。

     “我去約會了。

    ”你說。

     “哦,是嗎?我應該吃醋嗎?” “不。

    ”你說着,脫掉了襯衫。

     “很好,”他說,“你去約會這很好。

    我希望你遇見個好人。

    ” 你脫掉了短裙。

     “你真漂亮。

    ”他說。

    他走進你的衛生間,打開了水龍頭。

     你把頭發绾在頭頂。

    為了準備與阿爾奇的約會,你給頭發做了造型,你不想弄亂。

     “大家注意到了你今晚沒來。

    ”他高聲說。

     你打開電視。

    電視上在重播《誰會成為百萬富翁》。

     屏幕上的問題是: 在羅馬天主教廷拒絕了亨利八世的休妻請求之後,亨利八世與教廷決裂,迎娶了哪個女人? A.安妮·博林 B.簡·西摩 C.克裡維斯的安妮 D.阿拉貢的凱瑟琳 “克裡維斯的安妮。

    ”他走出衛生間,說道。

     答案是安妮·博林。

     “可惡,”他說,“我總把那兩個安妮搞混。

    ” 你把一隻枕頭放在地上。

    你雙膝跪地,他打開了褲子拉鍊。

     假如你繼續與他私會,翻到第99頁。

    
假如你告訴他一切都結束了,翻到第166頁。

    
——99—— 你又像過去一樣與議員私會。

    每星期一次,有時兩次。

    這是個壞習慣,你知道。

    你知道,你知道,你知道。

    你覺得自己成了議員的垃圾桶,或是他的行李箱。

    你覺得自己不過像個物件,感受不到愛。

     你在考慮辭職,盡管你發自内心地喜愛這份工作,盡管你擅長這份工作,盡管工作能力是你自信心的來源。

    你喜歡做阿維娃,什麼東西都能調查清楚的女生。

     倘若你離開這份工作,或許就能夠離開他。

     假如你不辭職,翻到第100頁。

    
假如你辭職,翻到第173頁。

    
——100—— 你知道自己應該辭職,但你決定等到選舉結束。

    不過,你已經行動起來,整理了一份新的簡曆,試探着聯系其他職位。

     十一月,他得以連任。

     他沒有離婚,但你原本就沒抱希望。

     翻到下一頁。

    
——101—— 你有段時間沒和他見面了,你甚至連想都不想他。

     你決定在一月離職。

    那是你大四的最後一個學期,看起來是個合适的離職理由。

     你找到主管,告訴她你會做到月底,與新員工交接。

    “真遺憾你要走了。

    我們真的很喜歡與你共事,”她說,“不知我有沒有機會說服你留下來?” “沒有。

    ”你說。

     她請你到樓下吃酸奶冰激淩。

    法魯克說:“你好啊,阿維娃!” “她要離職了。

    ”主管說。

     “沒人比我更努力工作……隻有阿維娃和議員先生除外。

    ”法魯克說。

    他送給你和主管一盤免費的果仁蜜餅。

     “我必須得說,”你的主管說,“你第一天上班時,我沒想到你會這樣成功。

    你讓我認識到了自己對實習生抱的一些偏見。

    ” 你知道她是好意,但你依然覺得惱火。

    “為什麼?”你說,“因為你不喜歡我的穿着?” “是的。

    這樣說不太好聽,我覺得。

    我們時不時就會遇到一種女生,長着一張漂亮臉蛋,看過幾部《風起雲湧》之類的電影,就想加入政壇湊熱鬧。

    可一旦她們發現這裡的工作有多無聊,她們就不想工作了。

    ” “好吧,或許假如你能讓她們覺得更有歸屬感,她們就想工作了。

    ”你說。

     主管點點頭:“我是個渾蛋。

    千真萬确的渾蛋。

    ” 她舉起自己的冰茶,你用健怡可樂和她碰了碰杯。

     翻到下一頁。

    
——103—— 一月底,距你離職還有一個星期時,他從華盛頓回來小住,他問你要不要“玩玩”。

    他這麼說話像你過去那間宿舍裡住的小年輕。

    你并不想“玩玩”,但你還是随他去了。

     你坐在他車裡——你離職的唯一目的就是不再坐進他的車——可你此刻還是在這兒!你坐在他車裡,心裡想着胡迪尼【20】

    你最近讀了一本關于胡迪尼的書,你不禁想,與上司偷情和穿着約束衣被鐵鍊捆住沉入水底有幾分相似。

    你覺得要從這段感情裡脫身,你必須是個情感世界的胡迪尼才行。

     這是你自找的。

     你隻能怪自己。

     純粹是為了探讨,你還可以怪誰呢? A.議員先生。

     B.你父親,你深愛的父親,以為你不知道他有情人的父親。

     C.議員辦公室那個第一天上班就惹你哭鼻子的主管。

     D.對你的生活處處指手畫腳的母親。

     E.你十五歲時的男朋友。

     F.你那對讓一切都帶上了情色意味的胸。

     不,你作出了決定,以上這些都不該怪。

    原因在我自己。

     将來你也會有屬于自己的實習生。

    哪怕隻是想象自己與他們其中的某一個上床,你都覺得這是喪失理智、大錯特錯的行為。

    然而此時此刻,你卻坐在議員的副駕駛位上。

    他正在等紅燈,你暗自思量,或許我應該直接開門下車。

    沒人攔着你,阿維娃·格羅斯曼。

    你是自由之身。

    你的确已經成年,但你依然可以打電話讓母親來接你,無論她在做什麼,她一定都會來。

    你把手放在車門上,想等紅燈變綠、汽車發動時把車門猛然推開。

     “你怎麼這麼安靜?”他問。

     因為,你心想,我也有你不了解的内心世界。

    但這樣的話若是說出口,就會違悖你們的相處原則。

    你們的關系不是這種基調。

    倘若他想要個内心世界豐富的人,他大可回家找他老婆。

    你是他的垃圾填埋場,你是他的高爾夫球袋。

     “累了,”你說,“上課,上班。

    ” 他把音樂的音量調高。

    他喜歡嘻哈音樂,可總像是在裝樣子。

    他向來執著于與年輕人打成一片。

     那首歌是流浪者樂團唱的《傑克遜女士》。

    你以前沒聽過。

    歌曲的開頭,那個第一視角的旁白/歌手在向女孩的母親道歉,說自己不該那樣對待她的女兒。

    你實在想不出比這更讓你反感的歌曲了。

     “能不能聽點兒别的?”你問。

     “聽聽看嘛,”他說,“說真的,阿維娃,你應該對嘻哈音樂态度開放些。

    嘻哈才是未來的趨勢。

    ” “好。

    ”你說。

     “流浪者樂團就是沃爾特·惠特曼。

    流浪者樂團就是——” 你聽見一陣玻璃破碎、金屬擠壓變形的聲音。

     車裡的氣囊彈了出來。

     駕駛座旁的車窗玻璃裂了,透過玻璃往外看,外面的世界像是教堂彩繪玻璃窗上的超現實圖案。

    你透過玻璃看見了椰子樹和另一輛車的風擋玻璃,那是一輛淡粉色的凱迪拉克,一位老婦人的頭耷拉着——可能已經死了。

     “像彩繪玻璃。

    ”你說。

     “更像是立體主義。

    ”他糾正道。

     人們将會查清那名老婦人患有阿爾茲海默症,她的駕照三年前已被吊銷,她的丈夫甚至并不知道她手裡還有車鑰匙。

    當他得知她去世的消息時,他會說:“她多麼喜歡那輛車啊。

    ” 議員扭傷了手腕。

    你的脖子受了點兒傷,沒什麼大礙,但眼下你還不知道。

    此時此刻,形勢駭人。

     “你沒事吧?”他問。

    他的聲音出奇地平靜。

     你有些頭暈,但你知道必須盡快離開現場。

    你擔心警察發現他與曾經的實習生有染,你想保護他不受牽涉。

    你認為他是個好人。

    不,你認為他是個優秀的議員,你不想讓他卷入醜聞當中。

     “我得走了。

    ”你說。

     “不,”他說,“你留在這兒。

    如果那個女人死了,警察一定會深入調查,你是我的證人。

    假如你現在離開,後來又被人查出你其實在場,這件事看上去就像是我們故意有所隐瞞。

    這是醜聞和犯罪的區别。

    醜聞總有平息的一天,如果犯罪,我的事業就徹底完了。

    警察來了以後,你就說你是實習生,我順路送你回家。

    你大可不必心虛,因為這就是事實。

    ” 你點點頭。

    你的頭沉甸甸、輕飄飄的。

     “說一遍,阿維娃。

    ” 假如你逃跑,翻到第110頁。

    
假如你留下,翻到第124頁。

    
——124—— “我是個實習生,”你說,“萊文議員順路捎我回家。

    ” “我很抱歉,阿維娃。

    ”議員說。

     “為什麼抱歉?”你昏昏沉沉地說,“是她撞上你的。

    這不怪你。

    ” “為即将發生的一切。

    ” 你們等待警察到來。

    天上下起了雨。

     翻到下一頁。

    
——125—— 你在一場暴雨之中。

     雨水拍擊着你,你的衣衫濕透了。

     你的房子随水流漂走。

     你的狗不在了,你卻連感傷的時間都沒有。

     你的相冊遺失、受損、被水浸透無法修補。

     你的保險也不管用。

     你緊緊扒住一張床墊。

     你沒有人可以求助。

     你的家人和朋友在暴雨中消失無蹤。

     幸存下來的人對你滿腔怒火——你竟敢活下來。

     你覺得這場雨永無止息。

     不過雨最終還是停了,雨停的時候,記者也随之而來。

     記者們愛死這個故事了:暴風雨裡床墊上的那個女孩。

     “床墊上的那個女孩是誰?” “她在哪裡上學?” “她在學校人緣好嗎?” “她怎麼穿得這麼少?” “既然她要被沖到床墊上,她就該多穿些衣服!” “她怎麼這麼不知好歹?” “我聽說床墊上那個女孩精神不正常。

    她跟蹤暴雨。

    專門追着暴雨跑。

    ” “她是不是長期自卑啊?” “我還以為暴雨看中的人會更瘦、更漂亮呢。

    ” “我自認為是個女權主義者,但你若執意在暴雨中抓着床墊不放,那麼錯隻在你。

    ” “我的天啊,床墊女孩有個博客!” “敬請關注對床墊女孩前男友的獨家訪談!格羅斯曼‘向來非常纏人’。

    ” 真奇怪,每個人都愛(痛恨)床墊上的女孩,但似乎沒有一個人對那場暴雨感興趣。

     翻到下一頁。

    
——127—— 看這架勢,人們仿佛永遠也說不夠床墊女孩的故事,但一場更大的暴雨來臨,雨中帶着更吸引人的元素,比如恐怖主義、世界末日、死亡、毀滅和騷亂。

     于是他們便把你忘了,算是忘了吧。

     假如你決定再也不出門,變成布·拉德利那樣的隐居者,翻到第128頁。

    
假如你決定重建生活,翻到第132頁。

    
——132—— 你繼續自己的生活。

    你當然要繼續。

    你還有什麼選擇呢?你起床。

    你梳頭。

    你穿衣服。

    你化妝。

    你堅持吃沙拉。

    你與服務生閑談。

    你對别人的目光報以微笑。

    你笑得太多。

    你想讓人覺得你很友善。

    你去逛商場。

    你買了一件黑裙子。

    你買了卸妝水。

    你讀雜志。

    你健身。

    你不上網。

    你讀書。

    你吃膩了沙拉。

    你吃酸奶冰激淩。

    你與父親說笑。

    你從不與他或任何人談起發生的事。

    你經常自慰。

    你不給議員打電話。

     你參加了祖父的葬禮,他是你父親的父親。

    你與他的關系不如外祖父那樣親近,但你還是哭了。

    他曾經送給你一個阿根廷的木偶。

    如今你一位祖父也沒有了。

    你哭。

    你不停地哭。

    你懷疑自己甚至不是在為祖父而哭。

     你來到猶太教堂的女衛生間。

    你走進隔間,聽見兩個上了年紀的女人在你後面走進衛生間。

    你聽見她們往身上噴香水的聲音。

    教堂的衛生間總堆得像個藥妝店:除了香水,還有口香糖、發膠、唇膏、保濕霜、漱口水、發帶、梳子。

     “這個味道真好聞,”一個女人說,“這是什麼香水?” “我也不知道,”另一個女人說,“我沒戴老花鏡,但我覺得是其他香水的仿冒品。

    ” “不是仿冒的,”第一個女人說,“去年鬧得很兇。

    雪莉——” “哪個雪莉?” “哈達薩·雪莉。

    哈達薩·雪莉說,教會使用仿冒香水很不道德,所以現在用的都是正品香水。

    ” “哈達薩·雪莉真是小題大做。

    ”第一個女人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