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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道用圓珠筆标出。

    一個紅色的圓圈,像是座街心公園,是用拇指沾上摳破的粉刺血印在紙上的。

    紙下方的左側,有一個煙頭撚上的印子。

    看樣子,畫得很精心,而且自鳴得意,那畫中的一根藍睫毛就是個證明,由于腦袋跟畫紙挨得太近,那根睫毛是從眼睑直接掉落到畫上的。

    大緻可以推算,從上頁和緊挨缺頁的這一頁之間,大約過了三四天時間。

    這一頁是這本著名的黃色作業簿的最後一頁。

    上面隻寫了幾行,也是用圓珠筆寫的。

    紙的下方被撕去了,有許多塗改的地方,有的還可以看清,可有的地方,寫的字全被塗上了。

    還有的幹脆空缺,可能是圓珠筆在紙上打滑沒有寫上的緣故。

     星期天早晨,我親愛的米雪爾, 米雪爾和美國人可能到警察局報了案,告發了我藏身的地方。

    這天清晨,我很早就被外面的動靜驚醒了,我感到害怕,起床朝窗外張望。

    我看見兩三個家夥悄悄地從山下往上爬。

    他們走得很快,不時地往别墅瞧。

    我馬上想到是警察;不管怎說,我時間還充足,我帶上了兩三件東西,跳窗逃跑了。

    他們沒有看見我,因為窗前種着玫瑰和青豆種着玫瑰。

    我往房子上方的山頂爬了一段,然後左拐,沿着一條幹涸的山間小溪往下走。

    我從離他們不很遠的地方經過一時看見了他們的身影,他們正穿過矮林荊棘往上爬。

    我小心翼翼,以免礫石滾動,發出聲響一堆堆 我上了公路,開始時在公路的邊坡上走,後來走到路上。

    太陽出來的時間還不長,左側,透過松林,可以看見一點大海。

    松脂味和野草味濃濃的,嗆得透不過氣來。

    我于是放慢腳步,像是在漫步。

    走出五百米後,見一條小路,通向海灘,我便沿小路走去。

    我想,還是不走大路為好,不然,要是警察乘車經過,準會認出我來。

    我把表落在别墅了,可太陽标着八時正,不多不少。

    我又饑又渴。

     下方,在海濱浴場的一側,有一家咖啡店,剛剛才開門。

    我喝了一杯巧克力飲料,吃了一塊蘋果煎餅。

    我那顆斷牙還在疼。

    口袋裡差不多還有一千二百法郎。

    我心裡開始嘀咕起來,是不是該往外逃。

    逃到瑞典、德國或波蘭去。

    意大利邊境線不太遠。

    可問沒有證件,也沒有錢。

    我也在尋思,也許可以去看我母親。

    我不用再在空煙盒的背面寫什麼了:我該去做的是,如有可能,看一看。

    在城裡,人居住的有兩種不同的房子:一種是住房,另一種是瘋人院。

    瘋人院裡的房子也分兩類:一類是關瘋人的,一類是夜晚收容所。

    夜晚收容所裡,隻分給富人住的房子和給窮人住的房子。

    給富人住的是單間,收留窮人的,是集體宿舍。

    集體宿舍裡,盡是便宜的和不值錢的玩意兒。

    在不值錢的玩意兒中,有救世軍。

    對救世軍,大家并不總是很買賬。

     說到底,之所以獨自一人住在山頂一座被遺棄的别墅裡是件好事,原因就在于此。

     顯然,那裡面缺乏所謂的舒适條件。

    得睡在地上,除非給我留下一張床,可那山上沒有留下床。

    一般情況下,自來水幾乎總是被掐斷(除了花園裡那個龍頭,你記得嗎,米雪爾?)。

    遇到盜賊或野獸,得不到保護:必須自己保護自己;孤單一人,抵擋臭蟲,蚊子,蜘蛛,甚至蠍子和毒蛇。

    而且,房主時刻都可能回來。

    這些人看見自己的房子被占,可能大動肝火。

    沒有什麼可為自己争辯的,何況天氣又熱,一個堂堂的小夥子,長得結結實實,與旁人沒有兩樣,也就是說有力氣幹活,更何況城裡有一間屬于自己的房子,裡面該有的都有。

    他們很可能會去喊警察。

    于是很快被抓起來,當作流浪漢,記上一筆“無固處及”,是小偷,逃兵,犯有侵占住宅罪,背信罪,敲詐罪或行乞罪。

     我眼睛不瞎,也不缺胳膊斷腿。

    我可以到寒冷的國度去,我去扒運貨的火車,到鹿特丹的街頭行乞。

    我要到漁網邊的石樁上坐着,到海濱浴場去遊泳。

    那隻狗今天很可能到這兒來,今天是星期天,八月二十九号,馬上就是上午九點。

    天氣悶熱,周圍的群山好像在燃燒。

    我一人關在這裡。

     不幸[ ] 在作業簿的背面,亞當簽上了自己的全名:“亞當·波洛,受難之人。

    ”盡管不可能作出明确的斷言,但是上面複制的全文的結尾很可能是在找到這本作業簿的地方寫成的,人們後來是在托爾貝多快餐酒吧的男廁所偶然找到這本作業簿的。

     (1)英文,我盼着到設得蘭群島去。

     (2)英文,現在得啦,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