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宗登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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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放黔中。

     五月初四,李輔國又晉位為司空兼中書令。

     值得一提的是,因肅宗臨終前曾大赦天下,當初被流放巫州的高力士得以返回長安。

    可是,高力士剛剛走到朗州(今湖南常德市),就聽到了太上皇晏駕的消息。

    高力士面朝北方,放聲恸哭,最後吐血而亡,終年七十九歲。

     寶應元年的夏天,代宗李豫郁悶地坐在長安城的大明宮裡,深刻咀嚼着“太阿倒持”這句成語的含義。

    尚父李輔國在一旁悠然自得地看着天子,心裡也在品味着“一手遮天”這個成語的含義。

    與此同時,還有一個人正在某個角落裡冷冷地看着李輔國。

     他當然也沒有閑着。

     他正在玩味一句俗語,這句俗語叫——長江後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灘上。

     這個人就是程元振。

    程元振并不是一個隻會玩味俗語的人,他還是一個善于實踐的行動者。

     李輔國剛剛體驗了一個多月的“尚父”生涯,程元振就和代宗李豫悄悄走到了一起。

     正所謂一朝天子一朝臣。

    程元振很清楚,新天子李豫對這個跋扈多年的老奴才李輔國早已深惡痛絕,之所以不敢動他,無非是因為禁軍在他手裡。

     可現在情形不同了。

    幾年來,程元振早已利用李輔國對他的信任,暗中與禁軍将領們打成了一片。

    所以,眼下與其說是李輔國管着禁軍,還不如說是李輔國管着程元振,而程元振管着禁軍。

     既然如此,你李輔國還憑什麼玩下去?你上無天子的信任,下無禁軍的擁戴,唯一剩下的,不就是我程元振對你的一點忠心麼? 可這年頭,忠心是什麼玩意兒?它不就是過河的那條小木橋麼?眼下我既然已經過河了,還須苦苦厮守這條小木橋嗎? 不。

    程元振堅決對自己說:不! 于是他就開始動手拆橋了。

     而這一邊,代宗李豫自然無比驚喜。

     有了新一代的宦官撐腰,他當然就不怕那個喪心病狂的李輔國了。

     這一年六月十一日,代宗李豫有恃無恐地解除了李輔國元帥行軍司馬及兵部尚書的職務,将他遷居宮外,以程元振代理元帥行軍司馬。

     直到此刻,李輔國才猛然從一手遮天的美夢中驚醒了過來。

     他蓦然發現:這幾年來,自己在禁軍中的地位無形中已經被程元振架空了,就像自己當初無形中架空了肅宗李亨一樣! 為了避免殺身之禍,李輔國主動提出辭去中書令的職務。

    十三日,代宗批準了他的辭呈,同時将他晉爵為博陸王,以示安慰。

    李輔國上朝謝恩,一邊哽咽一邊悻悻地說:“老奴沒有資格侍奉皇上,就讓老奴到地下去事奉先帝好了。

    ” 代宗免不了一番好言勸慰,随後命人把他送出了宮。

     你别急,朕馬上會讓你下去的。

     九月十九日,代宗又加授程元振為骠騎大将軍兼内侍監。

    至此,程元振徹底取代李輔國,成了朝中的首席宦官。

     長江後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灘上! 十月中旬。

    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

    一條黑影無聲無息地潛入了李輔國的宅第。

     翌日清晨,李府的下人們被一幕慘狀吓得魂飛魄散——李輔國直挺挺地躺在烏黑的血泊中,頸上頭顱和一隻手臂已經不翼而飛。

     代宗立即下令有關部門追查兇手。

     可終究沒有找到兇手。

     有人猜測這個無頭公案的幕後主使是程元振,甚至有人猜測主謀就是皇帝本人。

     還有人說,是程元振主使還是皇帝主使根本沒有差别,因為宦官程元振和天子李豫早就并肩站在一起了。

     是的,宦官程元振已經和天子李豫站在一起了,就像當年宦官李輔國曾經跟天子李亨站在一起一樣。

     日月輪轉,依次照耀着長安城,依次照耀着大明宮。

     曾經在太阿倒持的處境中郁悶難當的天子李豫發現一切總算過去了。

    可他并不知道,所有讓他郁悶難當的一切終将再來…… 因為程元振的權力欲望一點也不比李輔國小。

     [1]李係在乾元三年從趙王改封越王。

    ——編者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