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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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很不體面。

    我說,她沒準不是從巴基斯坦來的。

    賈絲明的眉毛躲到了粉紅色的劉海後面。

    爸爸換了頻道。

    一部彩色動畫片出現在屏幕上。

    他問,你說什麼?他語氣平靜,卻緊緊地攥着遙控器,手上的關節都泛白了。

    我咳了下。

    你說什麼,詹姆斯。

    賈絲明把手指放在唇間,似乎在要我閉嘴。

    她沒擦粉底,臉卻顯得十分蒼白。

    沒什麼,我說。

    爸爸點點頭。

    我想也是,他說。

    他沖骨灰盒微微颔首,像是羅絲正坐在壁爐上,看着這一切似的。

     桑娅把毯子罩到頭上,讓我松了口氣。

    她在毯子上剪了兩個洞當眼睛,還剪了一個長長的香腸形狀當嘴巴。

    從洞口望去,你根本看不見她的皮膚。

    這裝扮真酷,我說。

    她應道,你的也不錯。

    我的裝扮有點兒奇怪,因為繃帶用完了,隻能用粉色的手紙代替。

    但我還是說,謝謝,我隻希望不會下雨。

    她咯咯笑道,否則你會被沖走的。

     三小時後,我們走遍了這片的房子,兩個袋子鼓鼓囊囊的,裝滿了糖果。

    我們坐在七葉樹下吃東西,雖然還不到七點,天卻已經黑了。

    除了群星閃耀的夜空,一切都是黑乎乎的。

    我望着天空,百萬顆繁星如同一根根小蠟燭。

    有那麼一瞬間,我覺得它們是為我和桑娅亮起來的,是為我們的特殊萬聖節野餐亮起來的。

    我笑得肋骨都疼了,這可能是我人生中最快樂的一天。

    我想告訴桑娅,卻擔心她覺得我懦弱,所以隻是說,記得那個家夥嗎?我們又笑得前仰後合。

    他是最後一個說要搗蛋的人,我從身後取出水槍,他躲閃了一下,不過,當然啦,水槍裡根本沒有水。

    這就是桑娅說的圈套,分散對方注意,她才好下手。

    她扔了顆臭彈到他家,他卻沒有發現,因為他正閉着眼睛,等着水從水槍裡射出來。

    桑娅接着大喊,騙到你了。

    那家夥直接關了門。

    但我們沒有離開。

    我們蹑手蹑腳地走到他家客廳窗戶旁,看他坐在了沙發上。

    一秒鐘後,他的鼻子皺了起來。

    十秒鐘後,他仰起頭嗅着空氣。

    又過了十秒,他看了看鞋底,像是擔心自己踩到了狗屎一樣。

    桑娅把手指放在嘴唇上,因為我笑得太大聲。

    雖然她的手指冰涼,我的嘴唇卻燙得不行。

     你為什麼穿這個,她的嘴裡塞滿了巧克力。

    我是木乃伊呀,我回答說。

    他們身上纏着繃帶,但是我的繃帶用完了,所以我就——她搖了搖頭。

    不是這個,她指着手紙說。

    那個。

    他摸了摸我的蜘蛛俠T恤。

    我是個懲惡揚善的超級英雄,我說。

    她歎了口氣,嘴裡散發出一股可樂的味道。

    雖然她一直套着毯子,我還是能夠看到她閃亮的雙眸,它們比夜空中的所有星星都要明亮。

    你到底為什麼穿這件衣服,她說。

    她的雙腿縮到胸前,下巴抵着膝蓋。

    她慢慢地吮吸着棒棒糖,似乎要用全世界的時間來聽我的故事。

    我的話沖進喉嚨,跑到嘴裡,迫不及待地要出來。

    然而每當我深吸口氣要開口說話,卻什麼都說不出來。

     我們離開倫敦時,爸爸花了一個來小時才把衣櫃推出卧室。

    他側着推、倒着推、這邊斜一點兒、那邊斜一點兒,可衣櫃就是出不了門。

    媽媽、外遇、爸爸、酗酒這些詞就像那個衣櫃——大到根本出不來。

    無論我如何努力,就是沒法說出口。

     棒棒糖眼看就要吃完了,我終于開了口,我就是喜歡它,僅此而已。

    我想轉移話題,說道,你為什麼戴這種頭巾。

    她說,穆斯林面紗。

    我說誰殺?她說那不過是頭巾的名字,穆斯林面紗。

    我一遍又一遍地重複着這個詞兒,我喜歡它的發音。

    我很好奇,要是爸爸看到我大晚上和一個打扮得像鬼一樣的穆斯林坐在七葉樹下,嘴裡還輕輕念叨着穆斯林語,會說些什麼?我靈機一動,知道他一定會那樣說,腦海中還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