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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汽車引擎停了下來,我知道,一定是媽媽回來了。

    我的耳朵捕捉着漸行漸近的汽車隆隆聲,卻逼着自己待在床上。

    這段時間,我老以為是媽媽回來了,結果不是開車拖拉機的農民,就是拎着瓶子的送奶工,或是下班回家的鄰居。

    不過這一次,汽車沒有嗡嗡地繞過小屋。

    這一次,汽車停到了我家車道上。

    一定是安德魯最終還是讓媽媽休假了。

     我跳下床,羅傑跟着我穿過房間。

    然而,就在我要轉動門把手的那一刻,聽到地闆吱吱嘎嘎地響了一聲。

    我将耳朵貼在門上。

    賈絲明蹑手蹑腳地走過樓梯平台,對着手機咯咯直笑。

    她說,真是難以置信,你回來了。

    我等着她來敲我的房門,告訴我媽媽的車停在外面。

    但她經過我房間,徑直下樓,消失不見了。

     我跟在後面。

    這麼晚了還沒上床睡覺,羅傑興奮地在我的腳踝邊繞來繞去,讓我動彈不得,我一把抱起他,他咕噜咕噜地叫了起來。

    我把它放在胸前,蹑手蹑腳地跟着賈絲明。

    直到下了樓,我才發現自己原來一直屏着呼吸,肺部感覺有些疼痛。

    賈絲明待在門廊裡,影子映在了窗戶上。

    她摟着媽媽,媽媽的臉埋在她的肩膀裡。

     奶奶曾經說,人會嫉妒得發綠。

    我不以為然。

    綠色代表平靜。

    綠色代表新生。

    綠色很清爽,就像薄荷牙膏一樣。

    嫉妒是紅色的。

    它讓你血管燃燒,肚子發燙。

     我拖着腳蹭到信箱旁。

    羅傑扭來扭去,我俯下身把它放在地上,它一溜煙跑去了走廊。

    賈絲明和媽媽晃來晃去,像是在跳最後一支迪斯科舞,而我卻根本聽不到那支舞曲。

    我打開信箱,一股涼風撲面而來。

    我聞到一股煙味。

    奈傑爾一定抽煙了。

     真是難以置信,你回來了,賈絲明低聲說。

    簡直太意外了。

    那邊傳來一陣親吻的聲音,我想象着媽媽把嘴唇貼到賈絲明臉頰上的樣子。

    我使勁把眼睛往信箱縫裡探去,卻隻能看到一個穿着大衣的身影。

    我得控制自己,才能不伸手去抓那件黑色大衣。

    我害怕媽媽又會消失不見。

    賈絲明咯咯笑着,你隻能待一會兒。

    要是爸爸發現我就死定了。

    那邊又傳來一陣親吻的聲音。

    你快走吧,她說。

    我等着她說,不過得先見見傑米。

    但她什麼都沒有說。

    我屏住呼吸,努力聽着。

    如果賈絲明要把媽媽偷偷藏起來,這個叛徒說的每個字眼我都要聽得清清楚楚,盡管這令我作嘔。

     該走了,賈絲明悲傷地說。

    我倏地站起來。

    媽媽還沒有見到我的T恤,我不能就這樣讓她走掉。

    我的血液如同遊行樂隊一般,咚咚地穿過我的心髒和腦袋,帶動脖子上柔軟的地方隆隆隆地響着。

    賈絲明靠着門廊大門,生怕媽媽夠不到她似的。

    噢,寶貝,她說。

    她這樣稱呼媽媽真别扭,不過我沒時間管這些,我已經伸出手轉動了把手。

     賈絲明仰面倒在了走廊的地毯上,我張嘴就要說叛徒。

    卻一個字兒都沒說出口,因為這次,我沒有把媽媽幻想成什麼農民,也不是什麼送奶工或是下班回家的鄰居,而是個17歲的男孩,頂着一頭綠色的短發,戴着唇環,穿了一件黑色的皮夾克。

    我閉上了嘴。

    跟着,我的嘴又一張一合,那個男孩說,你像條魚一樣。

    我答道,總比綠刺猬強。

    這大概是我說過的最有意思的話。

    男孩哈哈大笑,身上一股煙味。

    我是裡奧,他說着伸出了手,像是把我當成了一個重要人物似的。

    我伸手握了下,裝出一副知道自己在幹什麼的樣子。

    傑米,我答道。

    我不知道應該何時把手放開,他松開我的手,任它搖搖晃晃地回到我身體一側。

    此時此刻,我分明感到了手指的存在。

     賈絲明坐在走廊地毯上看着這一切。

    我咧着嘴笑了,真高興她不是叛徒。

    你這個鬼鬼祟祟的小壞蛋,她說。

    她沒有畫眼線,眼睛看上去很大。

    她一直盯着樓梯,擔心爸爸會下來。

    他在——我開口,卻欲言又止。

    賈絲明點點頭,似乎明白了什麼,一下子放松了起來。

     裡奧把賈絲明拉起來。

    他高大強壯,堪稱完美。

    賈絲明的頭剛好到他腋下,他伸出左臂,摟着她的肩膀。

    别說出去,她悄聲說,身體緊緊地靠向裡奧。

    他們就像兩塊磁鐵,難舍難分。

    我覺得有些不自在,恰巧羅傑在我腿邊磨蹭。

    我把它抱得緊緊的。

     他們開始接吻。

    我看了大約15秒,但是記得奶奶說過,盯着人看是不禮貌的。

    于是,我便走開了,似乎我姐姐淩晨三點和人在走廊裡接吻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月光照亮了廚房,室内沒有一絲色彩,如同法瑪爾老師看到的一切一般。

    我搞不明白,她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