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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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了聲“啊”,接着跪在草席上輕輕行了個禮。

    我生硬地向他回了個禮,說:“啊,太多事情讓您費心了。

    ”然後我又對妻子說:“這是文治哥。

    ” 還沒等妻子行禮,大哥就向妻子行了個禮。

    這讓我有些提心吊膽。

    行完禮後,大哥馬上又上了二樓。

     我心想,哎,怎麼回事?我心裡别扭起來。

    這位大哥,以前隻有在心情不好的時候才會這樣和别人拉開距離,鄭重地行禮。

    北先生和中畑先生從剛才到現在都還沒有下樓來。

    是不是北先生搞砸了什麼?想到這兒,我猛地一怔,心裡突然感到一陣惶恐、一陣驚慌。

    嫂子一邊呵呵地笑着,一邊催促我說:“快啊。

    ”我松了一口氣,站了起來。

    能與母親見面了,也沒什麼别的讓人心情不舒服的事,和母親見面是一定會被許可的。

    什麼啊,完全是我想太多,過分擔心了。

     嫂子一邊在走廊上走着,一邊對我說:“兩三天前,母親就開始盼着你來了,真的,盼着你來。

    ” 母親在不遠處的一間有十張草席大的房間裡躺着。

    她就像一根孤單的枯草,憔悴地倚在大大的床上。

    但是她的意識很清醒,說:“你來啦。

    ”妻子做了初次見面的寒暄,擡起頭,對母親點點頭。

    我抱起園子,将她的小手塞進母親枯槁的手裡,母親顫動着握緊了那隻小手。

    坐在床邊的嬸嬸,一邊微笑一邊擦去眼淚。

     在這間病人的房間裡,除了嬸嬸,還有兩名女護士,還有我的大姐、二嫂、親戚、阿婆等等,有很多人。

    我們到了旁邊六張席子大的接客間,和各位客人打了招呼。

    大家都對我說:“修治,你啊,真是一點沒變,稍稍胖了一點,不過看起來反而年輕了。

    ”園子也不如想象中認生,對大家都樂呵呵地笑。

    大家都聚攏在接客室的火盆旁,開始隻是小聲地說話,随後也都不再那麼拘謹了。

     “這次不會那麼急着走了吧?” “唉,會怎樣呢?應該不會像去年那樣急匆匆地隻待兩三個小時吧?照北先生的話說,還是别待太久比較好。

    我還是想按照北先生說的做。

    ” “但是,母親的病還那麼嚴重,你可以這樣甩手走人嗎?” “不管怎麼樣,我還是要先跟北先生商量一下……” “不用事事都過問北先生的吧?” “但是也不能不尊重他的意見,因為北先生一直都很照顧我。

    ” “那倒是。

    但是說不定北先生也……” “所以說,要和北先生商量之後再做決定。

    隻要照着北先生說的做就一定不會錯的。

    北先生好像還在二樓和大哥說着什麼,是不是有什麼麻煩事了?我們一家三口,沒獲得他的許可,就這麼冒失地上樓,不好吧……” “不必擔心,英治(二哥的名字)不是還發了電報讓你快些回來的嗎?” “電報?什麼時候?我沒有見過啊。

    ” “诶?我們還以為你是看了那封電報才回來的呢……” “那家夥,真是不妙啊。

    是錯過了啊。

    那家夥,不妙。

    是北先生莫名其妙地就成了多管閑事。

    ”我一邊說着,覺得自己完全明白了。

    是我運氣不好。

     “也沒什麼不妙的吧,反正你回來得越早越好。

    ” 可是我卻有些沮喪。

    也覺得很對不住為了帶我回家而專程放下手中生意的北先生。

    哥哥們明明早就通知我要回家的時間,我卻錯過電報,我可以理解哥哥們的這份不甘心。

    總之這件事情做得真是不妙、不妥。

     剛剛在車站迎接我們的那個小姑娘也進到房間裡,微笑着向我們行禮。

    我又錯了,這次是因太過小心而犯下的錯。

    那才不是女傭,而是大姐的孩子。

    在這孩子七八歲的時候我曾見過她一面,那時她還隻是一個黑黝黝的小矮子。

    現在一看,個子也長高了,也有氣質了,就像換了一個人一樣。

     “這是小光啊,”嬸嬸笑着說,“是不是變成個大美人啦?” “嗯,變成個大美人了。

    ”我認真地回答道,“也變白了呢。

    ” 大家都笑了,我的心情也沒有那麼拘束了。

    這時,我看了看在旁邊房間裡躺着的母親,她正無力地張開嘴,聳動着肩膀進行着沒有規律的喘息。

    然後,枯瘦的手像是在趕蒼蠅那樣地揮動着。

    我覺得很奇怪。

    我站起來,走到母親的床邊。

    其他人也露出很擔心的表情,一下子都聚到母親的枕邊。

     “偶爾會像這樣變得難喘氣的。

    ”女護士在一旁小聲地解釋道,把手伸進被子裡使勁地摩擦母親的身體。

    我蹲到床前,問道:“哪裡不舒服?”母親輕輕地搖了搖頭。

     “加油啊,您一定要看着園子長大成人啊。

    ”我忍住害羞,說出了這句話。

     突然,一位阿婆将我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