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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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母親的手捏在一起。

    我雙手包住母親冰冷的手,給她溫暖。

    阿婆把頭靠在母親的被子上哭了起來。

    嬸嬸、阿高(二嫂的名字)也哭了起來。

    我咬緊了嘴唇,終于沒有哭出來。

    我們就這樣待了很久,之後,我實在是忍不住了,就離開母親的房間來到走廊。

    穿過走廊又來到一間洋式屋。

    洋屋很冷,空無一人。

    白色的牆壁上挂着一幅罂粟花的油畫和一幅裸體女人的油畫。

    壁爐台上,孤零零地放着一個雕工拙劣的木雕。

    沙發上鋪着一塊豹皮。

    椅子、桌子、地毯,所有的都沒變,和以前一樣。

    我在洋屋裡一圈一圈地走來走去,對自己說:“現在哭就太假了,現在哭就太假了!”我努力地告訴自己不準哭不準哭。

    “偷偷逃到洋屋裡一個人悄悄地哭泣,心裡惦念着偉大的母子情的好兒子。

    真矯情。

    這不是明擺着想讓别人這麼想的嗎?這種掉價的電影場面已經有很多了。

    都三十四歲的人了,還想怎麼樣?想扮演好心腸的修治先生嗎?那種矯揉造作的戲碼就别玩兒了。

    到了這個份兒上才想到要盡孝道嗎?淨幹一些自以為是的名堂。

    行了,夠了。

    現在哭就太假了,假惺惺的眼淚就免了吧。

    ”我一邊對自己說着這樣的話,一邊把雙手兜在懷裡,繼續在房子裡繞圈,即使是這樣,還是忍不住嗚咽起來。

    我實在受不了了,就抽抽煙再擦擦鼻子,下了好多種功夫,終于沒有讓一滴眼淚溢出眼眶來。

     天黑了,我沒有回到母親的病房,在洋屋的沙發上靜靜地睡着了。

    這間距離有些遠的洋屋,好像沒有被使用。

    我扭了開關,也沒有電。

    我一個人悄悄地待在這寒冷和黑暗中。

    北先生和中畑先生也沒有來到這個地方,他們到底在做着什麼呢?妻子和園子大概在母親的病房裡。

    過了今晚,我們會變成什麼樣呢?開始的計劃是,照北先生的意見,看望母親以後就馬上離開金木,當晚就留宿在五所川原的嬸嬸家。

    但是看到母親病情這麼嚴重,要是按原計劃的話,事情會變得很不愉快。

    總之,我現在很想見到北先生。

    北先生到底在哪裡呢?會不會是在和哥哥的交談中發生了什麼糾葛呢?我突然覺得自己到哪裡都沒有了容身之所。

     妻子來到昏暗的房間,說:“你啊,會感冒的喲。

    ” “園子呢?” “已經睡下了。

    ”妻子說把園子放在會客室裡讓她睡下了。

     “沒關系吧?她不會着涼的吧?” “嗯,嬸嬸拿來了毛毯。

    ” “怎麼樣,大家都很好吧?” “是。

    ”但是妻子還是很不安,問:“之後,我們要怎麼做呢?” “不知道。

    ” “那今晚在哪裡睡呢?” “這種事情問我,我也不知道啊。

    所有的事情都按北先生的意思做吧。

    這十年來,已經形成這種習慣了。

    要是不按北先生的意思就直接去找哥哥談話的話,一定會引起騷動的。

    事情就是這樣的。

    不知道啊。

    現在,我一點權力都沒有,連拿行李箱過來都不行。

    ” “怎麼,像是有點憎恨北先生呢?” “笨蛋。

    北先生的好意,我是要銘心刻骨地記得。

    但是,北先生的介入,讓我們兄弟之間的關系變得有些複雜。

    無論到了哪裡還都要顧及北先生的面子,即便誰都是好人……” “是啊。

    ”妻子好像也明白了一些,“難得北先生說要帶着過來,要是拒絕了也不好,我和園子也一起來,給北先生造成這麼多麻煩,我也很過意不去。

    ” “這也是啊。

    不能輕易照顧别人啊。

    我這種難搞定的人的存在才是最要不得的。

    這次真的是拖累了北先生。

    好不容易這麼大老遠地跑來,我們還有哥哥們還都不感謝他,真是太凄慘了。

    雖然我們也應該為了讓北先生更有面子而努努力,但是剛好我沒有那種能力啊。

    要是不小心捅了什麼婁子,那可就沒辦法收場了。

    總之,先這麼做吧,真不知如何是好。

    你倒不如先去母親的病房,幫她搓搓腳什麼的吧。

    母親的病,我們先這樣考慮吧。

    ” 可是妻子并沒有動身。

    她在黑暗中沮喪地低着頭站在那裡。

    要是别人看到在黑暗中有兩個人,肯定會很瘆得慌吧?于是我從沙發上起身,走到了外廊。

    這裡是本州的北端,寒氣逼人。

    透過外廊的玻璃窗看天空,一顆星星都沒有。

    天空隻是很黑很黑。

    我突然想要悶頭工作,不知道為什麼。

    好吧,做就做,帶着那種心情,一鼓作氣。

     嫂子過來找我們了。

     “呀,怎麼在這兒啊!”一聲明亮的驚叫,“吃飯了。

    美知子,一起來吧。

    ”嫂子好像已經對我們不抱有什麼戒備心了。

    這讓我十分安心。

    我想任何事情若是都和這個人先有過商量,是絕對沒錯的。

     我們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