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回 一悲合一喜 探嬌兒又生禍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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們應盡速設法營救他才是呀!” 江南神乞點了點頭,道:“這是理所當然,不過衙門警衛森嚴,不得不慎重從事,以免鬧出亂子。

    ” 淩雪紅道:“依前輩高見?” 江南神乞貼耳悄悄向雪紅說了一陣,雪紅雖然面現不安,可是也隻好聽從他的吩咐。

    依言跨進路旁客棧,與江南神乞同桌要了一席酒菜。

     淩雪紅面對一桌豐盛的菜肴,卻是提不起食欲。

    江南神乞見她神不守舍,便以話來激她。

     好不容易,哄了大半天,她也不過隻吃了半碗飯。

     江南神乞見方法已然使盡,但她仍吃不下飯去,也令他無法可施。

     于是,便令店家替他們倆人準備下榻之處,然後分别進房養神,以待夜間入衙門,營救雁秋。

     淩雪紅被江南神乞安頓入房之後,競宛如關進囚牢一般。

    她坐也坐不穩,站也站不安,思潮起伏,所想的全是羅雁秋。

     進房不足一個時辰,她的一切,都不住的随着她的心情在變,額上本是白白嫩嫩光蕩蕩的,這一忽兒,卻增添了幾許皺紋。

    尤其是那一頭光潤的青絲,竟在不知不覺間,已然灰敗,變成白色。

     好不容易等到二更人定,江南神乞和淩雪紅趕到了提督衙門。

     衙門口的侍衛,呼啦過來一群,圍住二人。

    但他們哪是江南神乞和淩雪紅的對手,片時便躺下一地,二人縱身進入提督衙門。

     衙門裡房屋無數,到哪兒找呢? 二人攏目光一看,有一間大廳,亮着燈光。

    江南神乞讓淩雪紅躲在暗處,他獨自到大廳外潛聽,正好聽到有人說:“啟禀提督大人,少郡主的船已經啟航……” 江南神乞哪還有工夫聽下去,急忙來到淩雪紅身邊,說了聲“快去江邊”拔身而起。

     淩雪紅知他必有目的,緊随身後縱躍而出。

     兩人輕功本已登峰造極,這一全力施為何須盞茶工夫,已奔出城外,來到江邊。

     江南神乞望着洶湧澎湃的江水,深自歎了一聲,道:“晚了!” 淩雪紅不明其所以然地道:“老前輩,你說甚麼晚了,我一點也不明白。

    ” 江南神乞眨了眨他滿含淚光的雙目,便把他所偷聽來的一段話,向雪紅數說一遍。

     淩雪紅急得一顆心,幾乎跳出口腔,忙道:“老前輩可聽說,他們去了哪裡嗎?” “雖然未聽說,依我推測,可能回京了。

    ” 淩雪紅聞言心如刀割,她想:“假若我不是自作聰明,便不會攫走老醜鬼,也不會離開雁秋,更不緻雁秋淪落于她人之手,但這一切,想來都是自己鑄成……” 她愈想愈慚愧,愈想愈不該! 她羞愧得無地自容。

    這時,隻有那排山倒海的波浪,像似向她招手,她毫不考慮的便直向江心奔去。

     江南神乞蓦見淩雪紅向江心奔去,知道她要自尋短見,便忙飛身攔阻,同時口中忙叫道: “姑娘,使不得……” 淩雪紅神智已昏,哪裡還能聽到江南神乞的呼喚,如飛一般的向江心撲去。

     江南神乞呼不見效,飛身撲抓,一把未抓着,隻聽撲的一聲,淩雪紅的一條嬌軀,便沒入滾滾江濤之中。

     江南神乞隻急得大吼:“船家!快來救人!快來……” 江南神乞大聲呼救,那千年墨雕,像似也明知主人遇難,這時俯沖直下,看着洶湧的江水,啁啾不已。

     轉眼之間,已有兩艘大船,聞聲趕來。

     江南神乞救人心切,蓦見兩艘大船駛來,即飛身向那一艘撲去。

     這聞聲趕來的兩艘船上之人,均是抱着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之心。

     可是他們尚未見到落水之人,現在哪裡,竟霍見一個老要飯的,向他們船上飛來,不由一時慌了手腳。

     江南神乞道:“你們别盡管隻認衣衫不認人,你們各位幫忙,替我把投入江中的姑娘撈起,我定要重重酬賞你們,不信你們看。

    ” 他邊說着話,邊由懷中拿出十幾錠黃澄澄金子,抛在船舷之上。

     船上之人,見這老要飯的掏出十幾錠黃金,一時面面相視,竟不知該怎麼作才好。

     江南神乞見他們尴尬難決情形,便又道:“各位請趕快動手吧,遲了恐怕就來不及了!” 衆人見此情形,再無話說,頓時,張網的張網,下水的下水。

     不一會,整個江面熱鬧起來。

     可是,浪濤越來越大,而泅在水中之人,搜索範圍也越來越廣,但竟無一人有所發現。

     江南神乞望着無盡的波濤,已漸感心灰意懶,不意,遠遠的突然傳來一降低啾,他定神一看,适才飛在江面上的墨雕,這時果不見了它的蹤迹。

     莫非它有所發現,找到了它的主人? 究竟淩雪紅身緻何處?這裡按下不表。

     且說身中“麻蜂掌”,生死未蔔的羅雁秋,他自身中奇毒無比的那一掌後,便漸感周身麻痹,愈是運用内功抵抗,反更增加毒性蔓延,須臾已周身浮腫,舉動困難,不由心生寒意,自忖必死無疑。

     所以那少郡主如何擺布于他,他也不理不問,一直被安頓上船仍聽其自然。

     唯一不能令他釋念的,便是他那未能謀見一面的幼子,是以在萬念俱灰之餘,倒生出一點感觸。

     于是,竟情不自禁的複又萌起一股強烈的求生之欲。

     他挖心苦思,時下如何才能去除身上所中巨毒呢?不由便想到淩雪紅和于飛瓊倆人。

     她們倆人,一生中曾送給他多少靈丹妙藥,但均被他施散于人,此時竟一粒無存了。

     假如此時若有倆人贈送的任何一種丹藥,諒也不緻落得這般凄苦了。

     思忖了一陣,終于想起百妙佛珠中的一種,祛毒秘學,雖然那秘方至今想起來猶覺近于荒謬,但為情勢所迫,也不由竟想一試了。

     可是,他時下身軟體病,誰能輔助他,試那近于荒謬的醫術呢? 設若于飛瓊、淩雪紅等人在此,也許她們甘願不計後果,來替羅雁秋醫傷祛毒,無奈,雁秋這時身單影孤,因之不由産生一種欲告無門之感。

     忽地燭影一搖,艙門之外,竟進來一絕色佳人。

     隻見她雙眉如黛,鼻若懸膽,唇賽櫻桃,未語三分笑,卻是令人迷煞。

     她輕風擺柳般來到雁秋榻頭,秀目在雁秋渾身上下打量一陣,緩緩輕舒皓腕,又把雁秋所中掌傷的左肩,撩衣探了一探,不由雙眉一皺,喃喃道:“毒性越來越重,看來趕不到地頭,便是性命難保了。

    ” 言下無限感傷,聽得雁秋怦然心動,心想:這是最後一個機會,我何不說出與她相商,假若她不願相助,那是我命該如此,死也無怨了。

     他心念至此,不由睜開雙目,對那貼身少女道:“辱蒙姑娘關懷,實令我羅雁秋深感五衷……” 他這兩句話尚未說完,竟令那少女大吃一驚,倒退三尺,說道:“你……你……你…… 還能說話。

    ” 雁秋未想到,自己突然啟口,竟驚得這位少女花容失色,踉跄後退,不由内心甚感不安,急忙賠禮道:“在下一語驚吓姑娘,内心實在難安,望祈姑娘見宥。

    ” 這時,那少女定下心來,嫣然一笑,道:“好說,好說,我問你,你自己感覺傷勢怎麼樣了。

    ” 雁秋也不相瞞說道:“恐怕不行了,不過……” “不過甚麼?你不妨說出來給我聽聽,設若我能辦的到,我一定盡可能,幫你就是。

    ” 雁秋想了想說:“我忽然想起‘百妙佛珠’中有一種專治毒傷……” 那少女未等雁秋把話說完,即便插嘴道:“‘百妙佛珠’…… 你……” 雁秋見她對這“百妙佛珠”似是甚感驚訝,便問道:“姑娘了解這‘百妙佛珠’嗎?” 那少女莞爾一笑,道:“在未出師之前,常聽恩師言及,前數月似亦有人傳言,說‘百妙佛珠’已重現江湖,但至今卻仍不知落于何人之手?” 雁秋見她對這“百妙佛珠”甚感神往,于是,便把他所知道的,和無意在百妙佛珠中得到的秘箋,一一對眼前少女說了,隻聽得她,恍似無限神往,喃喃道:“怪不得你藝業驚人,原來你已……” 她面下又說了些什麼?雁秋卻沒有聽清,因為她說得太輕太低了。

     羅雁秋為傷勢悲戚,但望着她那純真的表情,也不由淡淡一笑,說:“我雖無意間得到那至高無上的武學,但在臨死之前,卻想傳授你。

    ” 那少女聞他欲把百妙佛珠中的武功傳她,似是大吃一驚,道:“你……你要把‘百妙佛珠’中的秘學教給我?” 雁秋緩緩點頭笑道:“天意也許是如此,但卻不知,你願不願學?” 那少女聞言,忙不疊說:“我願意……當然我願意!” 在小郡主蔚倩的幫助下,羅雁秋利用百妙秘籍中記載的方法,很快療好了掌傷。

     這一日,船到天津,蔚倩命船停航,便與雁秋倆人落船登岸。

     雁秋在船上呆的日子已久,巴不得能到陸地上來舒展一下身心。

    尤其北方地帶,他一趟未曾來過,更想瞻仰瞻仰北國風光。

     蔚倩這時的想法卻又自不同,她不但要舒展一下身心,同時更想添制一些雁秋須用物,即使他身上所穿衣物,她也打算替他更換一新。

     雖然此時已入暮,但她的興緻,依然不減。

     倆人登陸之後,便直向鬧市奔去。

     雁秋隻因風俗不熟,自然一路俱皆随着蔚倩行事。

     當他走着走着之際,忽感熙來攘往的人叢之中,像是有人輕輕由他背後拉了一把。

     轉身一望,竟不由令他驚喜不疊,忙的拉住對方的手,道:“三哥,原來是你呀!” 那梁文龍一見自己并未認錯人,果然是他踏破鐵靴未覓着的羅雁秋,直喜得張着大嘴,滿懷高興地道:“秋弟,我可找到你了。

    ” 雁秋被梁文龍的摯誠心情,感激得落下兩行清淚,道:“三哥,你不用說,我也知道這是怎麼回事了,這幾年都為了我當時一念之差,卻辛苦了你們。

    真令我無顔以對。

    ” 梁文龍見雁秋像是已經知道大家分途尋覓他的蹤迹之事,雖然不知道他是由何處得知,但也寬心不少,道:“秋弟,我們在世之日,能見到你,便已深感榮幸了,你是為何來到北方的?又怎知大家為你之事急的焦頭爛額呢?” 于是,雁秋便把這幾年的遭遇,簡略地向這位拜兄叙述一遍,并把與其姊寒瑛,以及淩雪紅等人相逢之事說了一遍。

     梁文龍聞聽雁秋的叙述過後,頗感不解地道:“你既在鄂境與令姊等相晤,就該與她們先回武當,何以你竟隻身來到北地,這就令我大惑不解了?” 雁秋又把他尋子遇難,小郡主蔚倩助其療毒之事說了出來。

     梁文龍皺起眉頭,對雁秋道:“你是打算同那蔚倩姑娘,一同入京嗎?” 雁秋俊臉火紅,道:“小弟雖不想附龍攀鳳,但已事至如此,又有什麼辦法?” 梁文龍也覺得事已至此,實在無兩全之策,他望了望,道:“她人呢?” 雁秋隻顧和久别重逢的拜兄話舊,卻忘了與他同行的蔚倩,此時經他一提醒,這才想起。

     但一打量前行人叢,哪裡還有蔚倩倩影?于是對文龍道:“她本與我一同上岸購買什物,不意我們兄弟相晤,竟把她給忘記了,這時,諒她前去也不太遠。

    ” “那你趕快去找她罷,反正我已見到了你,并知尚老前輩,以及令姊,亦均與你見面,現在我已無牽無挂,你去罷,我們日後武當再見。

    ” 他雖然一片善意,可是卻令雁秋聽來有一種冷漠之感,因此,竟令他聯想到梁文龍說這話的意思,是不是暗地譏嘲他,意圖高攀,貪享高富貴?是以,聞言忙道:“三哥說哪裡話來,雖然那姑娘待我恩情深似海,可是卻也拆散不了我們情誼骨肉的弟兄。

    想我乃一個小民,怎敢與皇家攀親,那豈不是自尋苦吃,走!趕快走吧。

    ”話畢,即拉着梁文龍,由熙攘的人群中,轉回一僻巷走去。

     這可苦了蔚倩姑娘。

     她一發覺雁秋不在她的身後,便轉身沿着來路尋去,可是走遍來時的一條大街,也不見雁秋蹤影,直急得她頭重腳輕,四肢無力。

     最後隻好含淚折返停船的河邊,登舟返京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