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回 一悲合一喜 探嬌兒又生禍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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騎了日行千裡的烏雲蓋雪神駒,披星載月,星馳丸瀉的往前直奔。

    天明時節,倆人已到漢陽。

    經此一夜跋涉,倆人均不由覺得腹饑起來。

     羅雁秋昂首看了看天際,見藍天如洗,嵌着幾顆閃閃星辰,那紅姊姊的墨雕,不疾不徐的正在他頂空上約有十丈左右飛翔。

     羅雁秋望着頭上的墨雕,便試與雪紅通話,道:“紅姊,你看,我們已經快到漢陽了吧。

    ” 飛行半天空的淩雪紅,蓦地聽到一聲驚天巨響,隻震得耳鼓嗡嗡作響,半晌才知是雁秋叫她。

    便忙撥下墨雕,使倆人距離轉近。

    才道:“秋弟,你說話聲音小點好不?始才震得我耳鼓發麻,根本未聽清你講些甚麼。

    ” 雁秋想不到初試“百妙佛珠”中所載的“獅子吼”功夫,就俱這般威力,不由心中暗自欽佩前輩高人不已,可是他再也不敢嘗試,便以常人口氣向雪紅道:“我是說我們已經快到漢陽了吧?” 雪紅向前一打量,道:“前面正是漢陽,你有什麼事嗎?” “事倒沒有,隻是奔波一夜,肚子有點空虛,想進城打個尖,不知你……” “我也正有此意。

    ” 隻聽那墨雕引頸高吭一聲,便已飛出十數丈外。

     雁秋見勢,趕忙拉過烏雲蓋雪,即蹑雪紅身影,飛馳而去。

     原來距漢陽已不太遠,烏雲蓋雪這一放開腳程,何須片刻,便已莅臨漢陽城下。

     這時,天色微亮,城門尚未打開。

     雁秋追人要緊,哪裡還能顧忌城門開與不開?他把缰繩一勒,那烏雲蓋雪寶駒,竟然随着他的意念,霍地身形一起,已然越過三丈餘高的城牆,直向街心飛落。

     這可驚動了城上守城的衛士,忙的一聲呼嘯,緊接着,由城牆上飛落下二十餘名衛士,持弓拔劍,徑向雁秋追去。

    而雁秋驚動了城上衛士尚不知曉,猶沿途向前直追。

     他見墨雕束翼降下,便忙拍馬迫下去,當他找到了雪紅,數百名錦衣衛士,已由四面八方蹑着蹄聲向他圍來。

     他剛望着滿面含笑的雪紅叫了一聲“紅姊!”蹄影追蹤趕來的衛士已然趕到。

     隻聽一聲大吼:“哪兒鑽出來的小兔崽子?難道吃了熊心豹膽不成?你哪裡不好去?偏偏往這兒闖!你可知誰在這兒嗎?這要是驚了芳駕,你不要命,我們可還想多活幾天。

    ” 一個錦衣彪形大漢,虬須根根倒豎,虎目圓睜,接着罵道:“小三八羔子!你找死也不能拉上我們這些人替你墊背呀!” “他XX的,存心搗蛋,先宰了再說。

    ” 又一個鷹鼻鹞眼,身長體瘦的馬臉漢子,怒吼起來,話未完,已欺身撲上。

    一出手就以小擒拿手緊扣雁秋脈門。

     身手果然還不含糊,一時竟占了快、狠、準三字決。

     但羅雁秋是何等人物,若憑他這點小玩意兒,在雁秋面前顯露,那真是班門弄斧了。

     隻聽雁秋冷哼一聲,身子不避不讓,戳指一點,那人便發出一聲殺豬般的慘叫,撲倒于地上。

     圍在周遭的其他一些錦衣侍衛,見雁秋小小年紀,一招即把他們同夥制住,心裡有些不信。

     隻聽一窩蜂的噪嚷:“捉奸細!” “他XX的,我就不信邪,看我來捉這小兔崽子!” 罵聲中,人影翻飛,霎時已有八九人,掄起手中兵刃,并肩而上。

     雁秋雖非少年氣盛,而是忍不下他們的辱罵,于是把心一橫,道:“你們一起上吧!” 他是存心教訓他們一番,所以出手也留下分寸。

    頃刻,圍攏上來的八九人,均是三招未到,便一個個被雁秋踢出圈外。

     這時,早已驚動了一直站在一旁作壁上觀的一位三分像人,七分像鬼的披發老人。

     隻見他把僅餘的一隻暴凸眼一瞪,發出嘿嘿一聲冷笑,道:“乳臭未幹的娃娃,竟敢口吐狂言,今天要不給你一點顔色看看,你真不知天高地厚!” 聲落,人已站到雁秋面前丈遠之地。

     雁秋看了看他,見他身着打扮,不像侍衛,便道:“老前輩可是專為打抱不平來的?” 那醜惡老人哈哈一笑,道:“我可沒有那麼多閑情逸緻。

    ” “那麼……” 醜惡老人暴眼一橫,道:“就為你這小狗!” 雁秋原先還有敬老之心,此時聽他出言不遜,不由把臉一寒,道:“你自認能把我羅雁秋怎麼樣嗎?” “諒老夫還用不着吹灰之力。

    ” 羅雁秋這還是第一次聽到别人對他如此輕蔑的言詞,不由劍眉一挑,道:“你少賣狂!” 那醜惡老人又是哈哈一笑,道:“現在輪到你說我賣狂了嗎? 好!好!咱們是一對狂人,就讓狂人對狂人,比試比試吧!” 話聲剛落,一股掌風,疾向雁秋飄去。

     他所施的這一掌,乃是屬于百步穿楊一類的掌式,但所厲害的是那醜惡老人本身練就一身毒功,隻要對方被他掌風襲到,立感寒痛,不出對時,全身潰爛化濃而亡。

     可是雁秋哪裡認得這其中厲害,他自忖大小陣仗不知經過多少,同時功力不敢說比這醜惡老人差得多,但也決不緻栽在他的手。

    是以,一發覺那醜老人出掌,便存心與他較量較量,于是,氣納丹田,也當胸推出一掌。

     兩股掌風在半途中一碰,隻聽“嘭”然一聲,那醜惡老人身子向後晃,而羅雁秋卻連動也未動一下,顯然,那醜惡老人已輸半招。

     這一來,可令那醜惡老人醜臉無光,他想不到自己在宮廷受職五載,今日竟栽在一個娃娃手裡,傳揚開去,日後還有何顔再在皇宮内,享受榮華富貴。

    于是心一橫,非要拼了這條老命不可。

     所謂一夫賣命,萬人莫當,他這一存了拼命之心,頓時,掌風霍霍,疾如狂風驟雨,霎時,把個羅雁秋竟罩在他那密不透風的掌勢之内。

     雖是如此,可是站在一旁的淩雪紅,卻看得真切,她知道憑老人這一身藝業,賣了這條老命,也休想奈何她秋弟弟的一發一毫,是以悠然自得的看着他們拼招,卻把雁秋每個出手招式,都默記在心裡。

     眨眼間倆人已拆了百招。

     那醜惡老人已無以前那般矯勇,而羅雁秋,則是愈戰愈強。

     到了二百招左右,已漸漸的把醜惡老人圍住。

     這時,輸赢勝負已顯而易見,那醜惡老人已非雁秋敵手。

    一班宮廷侍衛,有的已經偷偷将弓箭上弦,準備萬一。

     淩雪紅把這陣勢瞧在眼裡,不由内心焦急。

     她希望雁秋打敗醜惡老人,自不在話下,但這場激戰完了,這百八十弓箭,若一齊向雁秋施為,漫說雁秋隻有一雙肉掌無法敵攔,就是十雙,恐怕也無濟于事。

    于是,惶不疊的脫口叫道:“秋弟,小心暗箭!” 同時翻手抽出“青冥劍”,以備在萬不得已之時,搶救羅雁秋。

     突聞一聲嬌喝傳來:“請兩位住下!” 淩雪紅循聲一望,隻見路旁高樓之上,俏生生的站着一位天仙般的少女。

     就在她心神一分之際,打鬥場中,已有急劇變化。

     原來羅雁秋打得正在興起,忽聽雪紅一聲報警,已經分了心神,再經這猝然現身的少女一喊,他便收手撤招,不料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那醜惡老人,突然反施一掌,雁秋防不勝防,中其詭計,挨了一掌,所幸掌風隻是在他的左肩之上,未便即時喪命當場。

     那醜惡老人詭計得售,并且又出了這口濁氣,自是得意洋洋,拔身飄落少女身前,哈哈一笑,道:“少郡主駕臨,不知有何旨意?” 那被稱少郡主的少女,鳳眉一挑,似笑非笑道:“聞聽閣下‘麻蜂掌’舉世無雙,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 醜惡老人雖然自愧始才偷襲雁秋一掌,但仍擺出一副狂傲之态,大咧咧的嘿嘿一笑道: “多謝少郡主誇獎!” 那少女秀眉微聳,睇視了一眼額頭冒汗,強耐疼痛的雁秋一眼,道:“請把解藥拿來。

    ” 那醜惡老人神色一僵,為難地道:“請少郡主包涵,在下從未備有解藥。

    ” “那麼誤中你掌傷之人,就沒有救了?” “由他化濃自毀自滅!” 那少女鳳目圓睜,面現薄嗔,道:“我要你把你自己這身歹毒武功廢了。

    ” 那醜惡老人萬料不到,會由她的口中說出這話,不由驚“啊!”一聲,倒退二尺,遂又把臉一肅,目射淩威,陰鸷的嘿嘿一笑,道:“少郡主可是開玩笑嗎?” 這一刻,淩雪紅早已沉不住氣,霍地清嘯一聲,同時嬌俏身形暴起五六丈高。

     千年通靈墨雕,本在附近飛翔,聞得雪紅清嘯,即便飛過來。

     恰好雪紅身形就在這時躍起,它便将雪紅接住。

     雪紅身落雕背,輕咕幾聲,那墨雕即已會意,倏然,斂起雙翼,急劇下降。

     那醜惡老人,不意災從天降,一招尚未打,突覺頭上萬根銀絲,霍然被人抓起。

     欲待出手阻隔,自己整個身軀,已身不由己的被搏着頭發,由地下提起。

     隻見那墨雕抓着醜惡老人,振翼疾飛,霎時蹤迹俱渺。

     淩雪紅驅雕攫取醜惡老人,降落漢陽郊區,下地一看,不由令她望着死去多時的醜惡老人暗自發愣。

     原來靈雕下落時,醜惡老人運力反擊,被雕翼打了一下,正中死穴,又經雕爪抓到半空,哪裡這還能活命。

     淩雪紅本想,先把醜惡老人劫出,迫他交出解藥,縱若一時拿不出來,也要令他說出一個解救之法,不意她的計劃雖好,可是轉眼成空。

     是以,望着僵死的醜老人半晌,始把惶恐心情鎮靜下來。

    伏身解開老人腰帶,搜遍全身,結果一無所獲,不由狠狠地拍了橫卧于地的僵屍一掌,道:“你這老魔,我縱把你化骨揚灰,也吐不盡心中這口悶氣!” 突聞一陣哈哈大笑,起自身後,道:“姑娘你這是怎的,大清早的獨自跑到這裡來?難道你們……” 他本想說你們可是鬧翻了?但話到唇邊,卻又覺得不妥,竟又咽了回去。

     淩雪紅在頹喪之餘,突聞有人向她取笑,不由一驚,側身看去,原來是江南神乞尚乾露,連忙拭淚裣衽福了一福,道:“原來是尚老前輩。

    ” 尚乾露咳了一聲,道:“姑娘恁的這般多禮,我老要飯的就是不敢恭維這玩藝。

    ”眨了眨眼,道:“怎麼姑娘一個人來到這裡,他們呢?” 淩雪紅眼圈一紅,珠淚滾滾而落,把經過說了一遍。

    說罷,人已成了淚人! 尚乾露一生浪迹五湖四海,可稱得見多識廣,老于世故,但這時竟也不由聳起眉頭半晌始道:“麻蜂掌這玩藝,我生平還是第一次聽聞,但不知練這麻蜂掌的人是何許樣人?” 說着話,他已來到僵卧于地的屍骨之旁,蹲身撥開垂散在臉上的亂發,而後在那醜臉上一再端詳,良久良久,也分辨不出這醜惡老人是江湖上的哪号人物。

    于是搖了搖頭,走近淩姑娘身旁,道:“我自诩是老江湖了,不意也碰到紮手事,竟然也識不出這人是誰。

    現在這樣吧,我們在這裡白耗,不如盡快回出事地點,見到雁秋,再謀善策。

    ” 雪紅聞言,點了點頭,便與江南神乞倆人,急驟的往漢陽城趕去。

     這時,紅日東升,宵禁已除,官道上行人絡繹不絕,江南神乞和淩雪紅倆人,雖然心急如焚,卻也不便施展輕功。

     待倆人趕到晨間雁秋與醜惡老人動手之處,雁秋早已失去去向,連他那烏雲蓋雪神駒,也不見蹤影。

     淩雪紅這一急,真是六神無主,一點主意也拿不定了。

     江南神乞望着淩雪紅道:“會不會被錦衣侍衛們捉進衙門去了?” 淩雪紅目擊當時一群錦衣侍衛,敢說無一人有膽輕捋雁秋虎須,是以,她才放心大膽的攫走醜惡老人,同時那突然現身的少宮主,不但對雁秋似無惡意,并曾替雁秋向那醜惡老人索過解藥,諒來她不緻出此下策,于是斷然道:“不會。

    ” 江南神乞見淩姑娘竟然斬釘截鐵,一口說定不會,但仍心有不釋道:“何以見得?” 淩雪紅将經過情形,重述一遍。

     江南神乞聽完哈哈一笑,道:“恐怕這檔子事,壞就壞在那少郡主的手裡了。

    ” 淩雪紅沉思了一下這才如夢初醒,忙不疊的驚“啊”一聲,道:“這可怎麼好?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