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從豪特萬前往加利西亞前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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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兵們從拉博爾采出發穿過東加利西亞去前線領取軍功。

    在這段鐵路之旅中,奇怪的、帶着些反叛意味的談話在志願兵和帥克乘坐的車廂内進行着。

    盡管情況沒有那麼嚴重,但同樣的事情也發生在其他的車廂内。

    就連軍官車廂内也充斥着不滿。

    因為在福澤薩博尼,團裡下達了一條減少軍官八分之一升酒量配額的軍令。

    當然,普通士兵的量也有所減少,發放給每人的西米椰子減少了十個。

    而奇怪的是,軍隊裡沒有任何人曾經見過一顆西米椰子。

     但軍需軍士長鮑坦澤爾卻從别人那聽到這件事,他感到自己被深深地羞辱和欺騙了。

    他解釋道,西米現今非常稀有,需要八克朗才能買到一公斤。

     正是在福澤薩博尼,一個連隊丢掉了戰地廚房。

    因為在這一站,那個“廁所将軍”尤其重視的土豆炖牛肉這道菜最後才做。

    調查顯示,可憐的戰地廚房沒有和他們一塊兒離開布魯克,很有可能直到今天,它還一直被遺棄在一八六号小屋後的某個地方,孤零零地留在那兒。

     出發的前一天,那個戰地廚房的炊事員還因在城鎮中過度嚣張的行為而被監禁在禁閉室内。

    他們将一直被監禁到他們的先遣連順利地穿過匈牙利。

     因此,這個沒有炊事班的連隊就被分到另一個戰地廚房,當然,這就免不了産生分歧。

    兩個連隊派出的削土豆的士兵産生了巨大的分歧。

    一方向另一方嚴重聲明,他們絕不是壓榨别人的殘暴之徒。

    最後表明,土豆炖牛肉僅僅是一個演習,為的是讓士兵習慣不測之事:在做土豆炖牛肉的時候,如果來了敵人,突然接到全體撤退的命令,牛肉就會被倒掉,誰都吃不到一丁點兒。

    所以,這是一種演練,結局并非悲劇,但卻有教育意義。

    因為就在馬上要分發牛肉的那一刻,下達了“上車!”的命令,火車立即出發開往米什科爾茨。

    但即使在米什科爾茨,戰士們也沒有分到牛肉,因為配有俄國車廂的火車占據着軌道。

     士兵們被禁止下車,于是他們開始展開想象:隻有在他們到達加利西亞時,才會分到牛肉。

    顯然,那時牛肉将變酸,不宜食用,而終将被倒掉。

     于是他們帶着牛肉來到了更遠的蒂斯紮洛克和桑博爾,當沒有人再期盼分發牛肉的時候,火車停在了沙托拉爾亞烏伊海伊。

    在那裡,士兵們支起了大鍋,燃起了火,将牛肉重新熱了一下,這回士兵們終于分到了牛肉。

     車站異常擁擠。

    兩輛軍火列車需要首先開出去,随後緊跟着兩輛炮兵和一輛載着浮橋分隊的列車。

    毫無疑問,車站裡聚集了裝有各種不同部隊的列車。

     車站後面,匈牙利王家警衛軍的輕騎兵搶了兩個波蘭猶太人的酒,并且正在教訓他們。

    尤其搞笑的是,他們不但沒有為這瓶酒付錢,反而打了猶太人的下巴。

    很顯然,這種行為是被允許的,因為他們的上尉正站在不遠處,笑呵呵地看着這一切。

    同時,倉庫後面,幾個匈牙利王家警衛軍的輕騎兵正把他們的魔爪伸向這幾個挨打的猶太人的黑眼睛女兒們的裙下。

     這裡也有一輛列車裝滿了飛機的零件。

    在其他線路上,同樣有列車裝有被嚴重毀壞的飛機和槍支。

    它們是被擊中的飛機和槍管毀壞的榴彈炮。

    所以當一切嶄新的物品被運往前線的時候,這些光榮的殘餘就會被運回後方進行維修和重建。

     當然,杜蔔中尉對聚集在毀壞的槍支和飛機周圍的士兵解釋這是戰利品。

    同時,他也注意到帥克又一次站在旁邊的人群裡,講着什麼事情。

    所以他走過去,聽到帥克小聲謹慎地說道:“不管你以哪種方式看待它,它都終究是戰利品。

    乍一看來,當你讀到炮架上寫着‘帝國皇家炮兵師’,可能會覺得事情有些複雜,但也有可能是這樣:槍支落到了俄國人的手裡,我們不得不把它搶回來。

    像這樣的戰利品更有價值,因為……” “因為,”當他看到杜蔔中尉的時候,滿臉嚴肅地說道,“任何東西都不能留在敵人的手中。

    就像在普熱梅希爾發生的一樣,或是在很久之前的拿破侖戰争中與敵人的一次交戰中,一名士兵的水壺被敵人扯掉,這名士兵就趁夜潛入敵人的帳篷拿回了水壺。

    這是值得的,因為在夜晚敵人喝了酒,放松了警惕。

    ” 杜蔔中尉僅說道:“你瞧瞧,帥克,大驚小怪的,我不想在這裡再見到你。

    ” “遵命,長官!”帥克去了另外一節車廂。

     如果杜蔔中尉聽到了他後來說的話,肯定會暴跳如雷的。

    盡管那隻是聖經中一句天真的話語:“這一會兒,你看不到我;過一會兒,你又會看到我。

    ” 帥克離開之後,杜蔔中尉愚蠢地将士兵們的注意力吸引到了一架被擊中的奧地利的飛機上,飛機的金屬環上清晰地标志着“維也納新城”。

    “這是我們在俄國利沃夫擊中的。

    ”杜蔔中尉說道。

    盧卡什上尉偶然聽到了他的話,走過來大聲地補充道:“在行動中,兩名俄國的飛行員都被活活燒死了。

    ” 随後,他一聲不吭地繼續往前走,心裡暗想杜蔔中尉真是頭畜生。

     另一節車廂後面,盧卡什上尉遇見了帥克,并盡量躲開他。

    因為從帥克的表情就能看出他心事重重,并想向他訴說些什麼。

     帥克徑直走過來:“報告長官!連隊傳令兵帥克請求進一步的指令。

    報告長官!我一直在軍官車廂内找您。

    ” “聽着,帥克,”盧卡什上尉冷淡地說道,“你知道自己的名字嗎?你忘記了我叫你什麼嗎?” “報告長官!我一點也沒有忘記,因為我不是志願兵齊艾萊茲尼。

    早在戰争開始以前,當我們在卡林兵營的時候,有位名叫弗裡艾德勒·馮·布默朗還是什麼兒郎的上校。

    ” 聽到“還是什麼兒郎”時,盧卡什上尉忍不住笑了。

    帥克繼續說道:“報告長官!我們的陸軍上校隻有你一半兒高,他留着像羅布科維茨親王一樣的長胡子,看起來極像一隻猴子。

    他生氣的時候,就會暴跳如雷,所以我們都叫他頑固老橡皮。

    恰巧是五月一号,我們也處于高度警覺狀态。

    前一天晚上在院子裡,上校發表了重要講話,告誡我們第二天所有人必須待在軍營裡,不得離開軍營半步,以便保持高度緊張狀态,射殺全部社會主義的敗類。

    所以,如果哪個士兵缺席,并且直到第二天也沒有及時返回軍營,他将犯下叛國重罪。

    因為一個喝醉酒的混蛋在戰争中不會擊中任何敵人,隻會朝天放空槍。

    志願兵齊艾萊茲尼回到自己的房間,說這個頑固的老橡皮的确想出了一個好主意。

    他确實也是按照上尉說的那麼幹的。

    你看:第二天他們就不讓任何人進入軍營。

    所以最好出去了就不要回來。

    報告長官!那确實是那個聰明的家夥幹的事情。

    但弗裡艾德勒上校就是個蠢豬。

    老天保佑我們。

    第二天,上校就走遍整個布拉格,尋找我們團有可能離開軍營的人。

    在火藥塔附近,他偏偏就碰見了擅自離開的齊艾萊茲尼。

    上校立刻對他咆哮道:‘我要懲罰你,好好地教訓你,讓你好好長點記性!’他說了很多類似的話,并把齊艾萊茲尼拽回了軍營。

    一路上,他不停地說這些兇惡的威脅話語,并且一直問齊艾萊茲尼叫什麼名字。

    ‘齊艾萊茲尼,齊艾萊茲尼,我要把你打得屁滾尿流!我很高興抓住了你,在這個五月初,我要好好地教訓你。

    齊艾萊茲尼,我要把你囚禁到牢房裡,一間舒适的牢房裡。

    ’但這對齊艾萊茲尼來說都一樣。

    所以當他們沿着波裡西,穿過尤-洛茲瓦裡洛的時候,齊艾萊茲尼跳進了一座房子的門洞,通過門洞逃跑了,結果使得本想關他禁閉的頑固老橡皮空歡喜一場。

    上校對他的逃離非常惱火,以至于忘記了他的名字。

    上校回到軍營,氣得直跳,還把齊艾萊茲尼的名字也搞混了。

    值班的士兵驚訝地發現上校突然用支離破碎的捷克語喊道:‘把梅德尼關起來,不,是奧羅威尼,把奧羅威尼關起來。

    不,是茨諾維,把茨諾維關起來!’他就這樣向士兵們怒吼着,不停地問是否抓到了梅德尼、奧羅威尼和茨諾維,他甚至把全團都集合了起來,但人人都熟悉的齊艾萊茲尼早已經溜進了醫療部,因為他是個牙醫。

    後來有一天,我們團的一個人在‘尤-布庫’酒吧刺殺了一名追求他女朋友的騎兵。

    所以他們讓我們排成方隊,所有的人都必須加入隊伍當中,甚至是那些病人。

    如果有人病得很嚴重,他會被另外兩個人駕着。

    所以沒有辦法,齊艾萊茲尼也不得不來到院子裡。

    他們向我們宣讀了團裡的命令,騎兵也是兵,刺傷他們是不允許的,因為他們是我們的戰友。

    一位一年期志願兵翻譯了這條命令。

    我們的上校像隻老虎一樣怒視着我們。

    他首先來到第一排,然後又去了後面,然後圍着整個方隊轉悠。

    此時,他突然發現又高又壯的齊艾萊茲尼,把他帶到廣場的中間,場面簡直是既令人害怕又十分滑稽。

    志願兵停止了翻譯,我們的上校開始在齊艾萊茲尼面前又蹦又跳,就像一隻狗面對一匹馬,并且一直咆哮着:‘你現在逃不了了,你現在不能逃到任何地方了。

    現在我再說一遍,你是齊艾萊茲尼。

    我以前一直叫你梅德尼、茨諾維、奧羅威尼。

    他叫齊艾萊茲尼,混蛋齊艾萊茲尼。

    我要叫你奧羅威尼、茨諾維、梅德尼,你這個混蛋、蠢豬!’随後上校罰齊艾萊茲尼坐一個月的牢。

    但是兩個星期之後,上校開始牙疼。

    他記得齊艾萊茲尼是牙醫,于是他把齊艾萊茲尼帶到醫療部,想讓齊艾萊茲尼給他拔牙。

    齊艾萊茲尼花了半個小時把牙拔出來,結果他們不得不給這個老頑固擦洗了三次,因為他疼得滿身是汗。

    但不管怎樣,上校被馴服了,還撤銷了齊艾萊茲尼剩下的兩個星期禁閉。

    這就是事情的經過,長官,上級忘記了下級的名字。

    但就像上校告訴我們的那樣,下級永遠不能忘記上級的名字。

    他說我們一生都不能忘記我們曾經有過一位上校叫弗裡艾德勒。

    長官,是不是故事有點長?” “你知道嗎,帥克,”盧卡什上尉回答道,“我聽你講的越多,我就越确信你一點也不尊重你的長官。

    即使是很多年以後,士兵也隻能講長官的好。

    ” 很明顯,盧卡什上尉開始慢慢喜歡這次談話。

     “報告,長官!”帥克用歉意的口吻說道,“弗裡艾德勒上校已經過世很長時間了,但是如果長官願意,我當然隻會說他的好。

    長官,他對我們就像天使一樣。

    他就像聖馬丁一樣,對士兵們非常好。

    在聖馬丁節,他經常給貧困和饑餓的人送去鵝肉。

    他把長官的晚餐送給院子裡碰見的第一個士兵。

    當我們吃夠了餃子,他就下令給我們做肉炖土豆、炒面條和煎洋蔥。

    但在大規模的野外作戰演習時,他就更加展現了自己的慷慨。

    當我們來到多爾尼-克拉洛維采的時候,他下令所有在啤酒廠的消費都記在他的名下。

    他過生日的時候,會請全團的人吃奶油沙司和餃子。

    他對士兵特别好,長官。

    有一次……” 盧卡什上尉輕輕敲了敲帥克的耳朵,用友善的聲音說道:“好了,你走吧,你這個混蛋,不要再談他了。

    ” “很好,長官。

    ”帥克走向了自己的車廂。

    同時,在裝有全營電話設備和電線的火車車廂前發生了下面的一幕:一名哨兵正在那裡站崗。

    因為薩格内爾上尉下達了命令,要全營保持警惕,看好一切。

    所以,根據運輸設備的價值,哨兵們被安排站在列車的兩邊,并收到了軍營辦公室發給他們的口令。

     在那一天,口令的第一部分是“拷貝”,第二部分是“豪特萬”。

    要記住這些的是一個來自科洛米耶的波蘭人,他極其不幸地被分到第九十一團,又被派來看管裝有電話的車廂。

     當然,他不知道什麼是“拷貝”。

    但是因為他仍有些許的記憶方法,他能記住口令的第一個字母是k。

    當值班的警官杜蔔中尉問他當天的口令是什麼的時候,他很驕傲地回答說“咖啡”。

    當然,這也情有可原,因為來自科洛米耶的波蘭人永遠不會忘記在布魯克軍營裡的早、晚咖啡。

     當他再次喊出“咖啡”的時候,杜蔔中尉離他越來越近。

    士兵記起了自己的使命,他是今天當班的哨兵,立馬兇狠地喊道:“立定!”當杜蔔中尉朝他又邁進了兩步,并依然堅持讓他說出當天的口令的時候,哨兵用步槍瞄準了他,并用不标準的混雜着波蘭語的德語喊道:“我要開拉了,我要開拉了!”其實,哨兵本想說的是:“我要開槍了!” 杜蔔中尉聽明白了,開始後退,并喊道:“哨兵隊長,哨兵隊長!” 随後,耶裡内克中士出現了,他把這個波蘭人送回到他的崗位,并問他口令是什麼。

    杜蔔中尉也問了他同樣的問題。

    這個來自科洛米耶的絕望的波蘭人用響徹整個車站的怒吼聲喊道:“咖啡!咖啡!”那裡停着許多車,人們都端着飯盒跳出了車,到處是一片恐慌。

    最後這一切以這個罪有應得的哨兵被解除武裝、送往監禁車廂而告終。

     但是,當杜蔔中尉看到帥克第一個端着飯盒沖出車廂的時候,他十分懷疑是帥克搞的鬼。

    他敢保證聽見帥克喊道:“快拿着飯盒出來,快拿着飯盒出來!” 午夜過後,列車繼續開往拉多夫采和特雷比紹夫。

    早上,他們在車站受到了一群老兵的迎接,他們把這個先遣營誤認為是昨晚剛剛經過的匈牙利十四步兵團。

    很顯然,老兵們很團結,他們的嚎叫聲吵醒了列車上所有的人,“天佑吾王。

    ”幾個懷有濃厚愛國熱情的人探出車廂,喊道:“快來親我的屁股吧,歡迎!” 緊接着,老兵們咆哮着,窗子都在震動:“歡迎!歡迎!歡迎十四團! 五分鐘後,火車繼續開往胡門内。

    這裡明顯的戰鬥痕迹表明俄國人已入侵到伊薩河谷。

    山坡上分布着簡單的戰壕,被燒盡的農場随處可見。

    迅速建起的小屋表明主人又重新回到了這裡。

     大約在快吃午飯的時候,他們到達了胡門内。

    車站同樣有戰鬥過的痕迹。

    士兵們開始準備午飯。

    同時,車裡的人可以看到一個公開的秘密:在俄國人離開之後,政府是怎樣對待那些在講話和宗教方面與俄國軍隊很相近的人的。

     在被匈牙利憲兵包圍的站台上,站着一群被捕的來自匈牙利的魯塞尼亞人,其中有來自這個地區的四面八方的牧師、教師、農民。

    他們全部被繩索綁着後背,成對地捆在一起。

    他們大多數人鼻子都在流血,頭上腫着大包,因為在他們被抓的時候遭到了憲兵的毒打。

     不遠處,一名匈牙利憲兵正在拿一名牧師消遣娛樂。

    他手裡握着一根拴在牧師腳上的繩子,并用步槍逼迫牧師跳恰爾達什舞。

    随後,他拉緊了繩子,讓牧師臉朝下摔到地上。

    牧師的胳膊被綁在背後爬不起來,但他掙紮着想翻身,嘗試着從地上站起來。

    憲兵開心地笑着,連眼淚都笑出來了。

    牧師努力站起來的時候,憲兵又拽了一把繩子,牧師再一次臉朝下磕在了地上。

    最後,一名憲兵長官結束了這一切,命人把這些囚犯帶到了車站後面的牲口棚裡,直到火車開過去了也沒有再出來。

    在那裡他們将在無人目睹的情況下遭受嚴刑拷打。

     這段插曲是軍官車廂内集體讨論的一個話題,但總的來說受到了多數長官的譴責。

     克勞斯少尉認為,如果他們是叛徒,就應該當場處以絞刑,而不應虐待他們。

    另一方面,杜蔔中尉卻十分贊同這一切,并且将話題引到了薩拉熱窩暗殺,解釋說胡門内的匈牙利憲兵是在替弗朗茨·費迪南大公的死和他死去的妻子報仇。

    為了增加他說話的分量,他說自己曾經訂閱過一份西馬采克的《四葉草》雜志,在戰争前七月份的一期中,有篇文章描述了這次暗殺,說在薩拉熱窩的這次舉世無雙的罪行在人們的心中已經留下了深深的難以治愈的創傷。

    這一創傷更加嚴重,因為罪犯不僅殺害了國家行政權力的代表,還殺了他忠誠心愛的配偶。

    由于這兩個人的被害,一個快樂的模範家庭被破壞,受到大家疼愛的孩子成了孤兒。

     盧卡什上尉小聲嘀咕着,怪不得在胡門内這裡憲兵們都喜歡訂閱有感人文章的西馬采克《四葉草》雜志。

    突然他對這一切都感到厭惡,隻想通過喝醉來擺脫他的這種悲觀主義。

    他走出車廂去找帥克。

     “聽着,帥克,”他說道,“你知道哪兒能喝到白蘭地嗎?我有點不舒服。

    ” “報告長官,是由于天氣變化的原因。

    也許當我們到達戰場的時候,你會感覺更糟。

    一個人離自己的軍事基地越遠,就越會感到乏力。

    有個來自斯特拉斯尼采的名叫約瑟夫·卡萊恩達的花匠曾同樣離開他的家。

    他從斯特拉斯尼采來到維諾赫拉迪,在‘中間站’酒館歇腳時,感覺還很好。

    但當他來到科魯尼大街水塔的時候,他會走進大街沿線的每一家酒館,直到聖路德米拉教堂,他才開始感覺到有些無精打采。

    當然,他不會因為這種感覺而放棄,因為之前的晚上在斯特拉斯尼采區的‘終點站’酒館,他同一名有軌電車司機打賭,說他将在三個星期内環遊世界。

    所以,他走得離家越來越遠,直到他來到查爾斯廣場的‘黑啤酒’酒吧,從這裡到了次區,又到了‘聖托馬斯’酒館,随後去了‘尤-蒙塔古’賓館,甚至更遠的‘布拉班特王’酒館,之後去了‘美景’酒吧,從那裡又到了斯特拉霍夫修道院附近的酒吧。

    那時,天氣的變化讓他感覺很不好。

    他最遠到達了洛萊塔廣場,在那裡他對家鄉強烈的思念讓他躺在地上,開始在人行道上打滾,還不停地喊着:‘不,不,我不會再走遠了。

    對于那個環遊世界的旅行,(先生,請原諒我這樣說),我才不管它呢,呸!’長官,但是如果你喜歡,我就去給你弄點白蘭地,我隻是擔心列車在我回來之前啟動出發。

    ” 盧卡什上尉向他保證兩小時之内列車不會啟動,在車站後面就有偷偷賣白蘭地的。

    薩格内爾上尉已經派馬圖什希去過那裡,他花了十五克朗帶回來一瓶相當好的白蘭地。

    盧卡什上尉給了他十五克朗讓他去買一瓶回來,但不要告訴任何人是他要的,或者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