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新的磨難

關燈
施羅德上校滿意地觀察着盧卡什上尉蒼白的面孔,他眼睛下的眼袋很大。

    因為尴尬,盧卡什上尉盡力不去直視上校,而是偷偷地望着營地人員部署圖,好像在研究什麼似的。

    那張部署圖是整個辦公室裡的唯一裝飾品。

     一些報紙放在施羅德上校面前的桌子上,裡面有些用藍色鉛筆标記過的文章。

    上校又大體看了一遍,然後看着盧卡什上尉說道: “如此來說,你已經知道你的勤務兵帥克被捕,而且很有可能被帶到師部軍事法庭受審?” “長官,我知道了。

    ” “當然,事情并沒有了結,”上校愉悅地望着盧卡什上尉蒼白的面孔,強調道,“中尉,勤務兵帥克的整件事已經震驚了當地的公衆,而你的名字也被牽扯到這件事情當中。

    師部已經把一些材料給了我們,這裡的幾份報紙都報道了這件事,你給我大聲念念。

    ” 他把那些文章被标記過的報紙遞給盧卡什上尉,上尉用毫無變化的音調開始念,就像是讀兒童識字課本上的句子那樣:“蜂蜜比糖更富有營養、更容易消化。

    ” “我們未來的保障在哪兒?” “是登在《佩斯勞埃德氏報》上的嗎?”上校問道。

     “是的,長官。

    ”盧卡什上尉回答道,并接着往下念: 面對戰争,奧匈帝國所有階層的人民都要合作起來。

    如果我們想要保障國家的安定,所有民族必須相互支持,而我們的未來就存在于這種民族與民族間由衷的尊重之中。

    如果我們光榮軍隊的政治脈搏不統一,如果軍隊中有人試圖破壞政府基石,并通過其權力惡意地破壞整個機構的權威,破壞帝國各民族的和諧,那麼我們那些不停歇地奔赴前線英勇的戰士就不可能作出最大的犧牲。

    在這曆史性的時刻,面對這些有着沙文主義動機,試圖破壞團結和全國各民族共同作出的努力的罪犯,我們不能沉默不語。

    這些罪犯毫無緣由地攻擊我們的國家,隻為搶奪我們國家的文化和全部文明遺産。

    我們不能容忍這些有着病态心理的人令人厭惡的可恥行徑,他們唯一的目的隻是為了破壞民衆心中的團結統一。

    本報已數次表明軍事當局有必要嚴懲捷克軍團中的個别分子,他們不顧軍團的光榮傳統,在匈牙利城鎮中肆意妄為,使得人們對整個捷克民族都充滿敵意。

    但整個捷克民族完全是無辜的,軍團還堅定地代表了整個國家的利益。

    捷克軍隊中有無數優秀的品質可以證明這一點,從中我們回憶起拉德斯基元帥和其他奧匈帝國捍衛者這些光榮的人物。

    與這些光榮人物相反,為數不多的捷克暴徒惡棍,屈服于他們最低的本能,趁世界大戰之機混入軍隊,并四處搗亂,破壞國家各民族的統一戰線。

    本報曾揭露過某團在德布勒森的可恥行為。

    他們的暴行曾引起布達佩斯議會的讨論和譴責。

    後來,他們的團旗在前線……(此處被删)。

    這可恥的罪行應由誰負責?……(此處被删)。

    誰讓捷克士兵去……(此處被删)。

    從季拉賴達城裡的這件事,即駐紮在萊塔的匈牙利警戒部隊,足以看出這些外籍分子在匈牙利的厚顔無恥。

    從萊塔附近布魯克城軍營裡來的士兵攻擊、折磨了當地的一位商人——格玉拉·卡柯尼先生,那些士兵到底是什麼國籍?當局自然應調查這一暴行,并向軍隊索要他們掌握的材料。

    他們一定與這件事情有關。

    我們要求知道盧卡什上尉在這場史無前例的反對匈牙利帝國民衆的騷亂中所扮演的角色。

    據我們當地一通訊員所說,上文提到的名叫盧卡什的軍官與最近城中的一些事件有關。

    該通訊員已收集了關于整個事件的大量資料,這個事件在如今這個非常時期顯然是爆炸性醜聞。

    《佩斯勞埃德氏報》的讀者将會關注該調查的發展,我們确信我們會為他們提供這一重要事件的詳細報道。

    同時,我們也會追蹤發生在季拉賴達毆打匈牙利公民事件的官方報道。

    很顯然,布達佩斯議會将關注此事,要一次性确定所有人都知道,跟随匈牙利王國開赴前線的捷克士兵不得認為聖·史蒂芬的領土為他們擁有的租借地。

    假如該民族中的某些人,即在季拉萊達代表帝國各民族合作精神的人,尚未認清形勢,他們最好保持沉默。

    因為在戰争中,子彈、絞架、監獄以及刺刀會教會這種人遵守和服從我們祖國的最高利益。

     “上尉,這篇文章作者是誰?” “長官,是貝拉·巴拉巴斯,他是位編輯,又是議會代表。

    ” “上尉,他是個臭名昭著的混蛋;這篇文章在《佩斯勞埃德氏報》上出版之前,已經在《布達佩斯年鑒》上發表。

    現在,請你把《索普朗日報》上此文的官方譯文念給我聽。

    ” 盧卡什上尉大聲地念着那篇文章。

    文章中,編輯竭力用以下的各種表達方式為自己的文章增色:國家智慧的需要、法律與秩序、人類的堕落、人類的尊嚴與情感慘遭踐踏、自相殘殺的堕落行為、人類社會的大屠殺、一群奴隸、幕後識别者等等。

    接着往下看,就好像匈牙利人是他們自己國家中最受迫害的人——似乎捷克士兵一來,就打倒了這位編輯,用靴子踩着他的肚子。

    在他疼得亂叫時,有人用速記記下了這一切。

    ” 《索普朗日報》哭訴道:“面對一些非常重要的事情,我們總是保持可怕的沉默,什麼都不寫。

    ”我們所有人都知道匈牙利和前線的捷克士兵是什麼樣的人。

    誰都知道捷克人做了什麼,這裡發生了什麼,他們的情況如何,誰又是這件事的幕後指使者。

    另外一些重要事件引起了當局的警覺性,但這些事件總體上并沒有脫離掌控。

    因此在季拉賴達發生的事件不會再發生。

    本報昨日的文章删去的内容有十五處。

    這也是我們為什麼不得不告訴讀者,由于技術原因,即使今天我們也無法提供更多關于季拉賴達事件的細節。

    本報特派記者現場報道,當局對整個事件表示了熱切的關注,并進行了快速的調查。

    唯一奇怪的事情是這次屠殺的一些參與者仍然逍遙法外。

    這裡特别涉及一位先生,據傳言,他至今仍在軍營中未受懲罰,并佩戴着鹦鹉團的領章。

    前天《佩斯勞埃德氏報》和《布達佩斯日報》公布過他的名字。

    他就是捷克臭名昭著的沙文主義者盧卡什,季拉賴達區的議員格紮·薩瓦努将在議會中質疑他的暴力行為。

    ” “上尉,《季拉賴達周報》和《普雷斯堡報紙》也用這種親切的語氣寫你,”施羅德上校說道,“但你對這不會太感興趣的,因為這些都是老調重彈。

    其中有政治原因,畢竟我們是奧地利人。

    如果把我們跟匈牙利人相比,不管我們是德國人,還是捷克人,仍是很……中尉,你能理解我,是吧?這其中有一種明顯的傾向。

    也許你會對《科馬爾諾晚報》的一篇文章感興趣。

    文章斷言,當卡柯尼太太在她的餐室吃午飯的時候,你企圖當着她丈夫的面強暴她。

    你用軍刀威脅他,強迫用毛巾堵住他妻子的嘴,防止她尖叫。

    上尉,這就是關于你的最新新聞。

    ” 上校笑了笑,接着說道:“當局還未履行他們的職責。

    這裡報紙的審查權也在匈牙利人手中。

    他們對我們為所欲為。

    面對像這樣的匈牙利平民編輯的侮辱,我們的軍官得不到保護。

    在我們的強烈幹預下,也就是說根據師部軍事法庭的電報,布達佩斯的檢察官辦公室才采取必要的措施保證逮捕提及的報紙編輯人員。

    最該受到懲處的是《科馬爾諾晚報》的編輯。

    想必他到死也不會忘記他的晚報。

    師部軍事法庭已授權我為你的上司來審訊你,同時把有關這次調查的全部資料給了我。

    要不是那個倒黴的帥克,事情早就會順利結束。

    和他在一起的還有個叫沃迪奇卡的工兵。

    打架之後,他被帶到警衛室時,發現他身上有一封你寄給卡柯尼太太的信。

    審訊時,你那個帥克矢口否認那是你的信,反倒說是他自己寫的那封信。

    然而,人家把信擺在他面前,讓他重寫一份來對照筆迹時,他把信吞了。

    後來,從團辦公室把你的報告送到師部軍事法庭,這樣才能和帥克的筆迹進行對比,這就是結果。

    ” 上校翻了幾頁文件,讓上尉注意看以下的文字: 被告帥克拒絕書寫陳述給他的話,說是過了一夜,已經不會寫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