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的殘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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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

    即使洛克仙妮·米爾班克再扮上三十來個角色,演完五千場滿座的表演,她也再塑造不出一個比洛克仙妮·科騰的命運更幸福也更絕望的角色來。

     有整整一年的時間,他們都住在各個旅館裡,到加利福尼亞、阿拉斯加、佛羅裡達、墨西哥去旅行。

    他們沐浴于愛河裡,卻也時有溫柔的口角。

    他的風趣智慧交織着她的美麗,而凡此種種金色的生活瑣事都讓他們自豪——他們年輕且富有激情,他們想索要一切,又在無私和驕傲的狂喜中舍棄一切。

    她愛他連珠炮般的腔調和他無端妒忌時的瘋狂。

    他愛她漆如點墨的眼珠,燦若霓虹的眼白,愛她溫暖、散發着璀燦光芒的微笑。

     “你怎能不喜歡她?”他會既興奮又羞怯地問道,“她難道不是妙極了嗎?你有沒有見過……” “是的,”他們會笑嘻嘻地回答,“她是一個奇迹,你真幸運。

    ” 一年的時間過去了,他們旅館也住膩了。

    在距離芝加哥半小時路程的馬洛鎮附近,他們買了幢老房子和二十英畝地,外加一輛小車,然後帶着足以讓巴爾博亞[7]都自愧不如的拓荒妄想,熱火朝天地搬了過去。

     “你的房間在這裡!”他們輪番大叫着。

     然後是: “我的房間在這裡!” “孩子出生後,嬰兒房就在這裡。

    ” “我們還要修一個涼台……哦,明年吧。

    ” 他們是四月搬去的。

    七月裡,傑弗裡最好的朋友哈裡·克倫威爾來拜訪,住了一周——他們在長草坪的盡頭迎接他,并得意揚揚地“催促”他進屋。

     哈裡也結婚了。

    他的妻子半年前剛生了孩子,一直在紐約的娘家休養。

    洛克仙妮從傑弗裡那裡了解到,哈裡的妻子不像哈裡那麼讨人喜歡——傑弗裡見過她一次,認為她——“膚淺”。

    但哈裡結婚已經快兩年了,看上去顯然又很幸福,因此,傑弗裡猜她大概也還不錯。

     “我正在做餅幹,”洛克仙妮喋喋不休,煞有介事,“你太太會做餅幹嗎?廚師正在教我。

    我覺得每個女人都應該會做餅幹。

    聽上去真妙。

    一個會做餅幹的女人,準定無所不……” “你們也該搬到這裡來住,”傑弗裡說,“像我們一樣在鄉下買塊地方,為了你自己也為了凱蒂好。

    ” “你可不了解凱蒂,她就讨厭鄉下。

    她得有劇院和歌舞劇才行。

    ” “把她帶出來麼,”傑弗裡再次重複着,“這麼一來我們就有聚居點了。

    這裡住了一群非常和善的居民。

    帶她出來吧!” 說話間,他們到了門廊的台階上,洛克仙妮指指右邊的一個破敗建築。

     “那是車庫,”她說道,“不出一個月也會是傑弗裡的寫作間。

    對了,七點鐘開飯哦,還有還有,我得為晚飯調個雞尾酒。

    ” 兩個男人上到了二樓——其實隻走到一半,因為傑弗裡在樓梯拐角平台上撂下了客人的行李箱,半問半嚷地說: “看在上帝的分上,哈裡,你覺得她怎麼樣?” “我們先上樓吧,”客人回答道,“關上門再談這個。

    ” 過了半小時,他們一塊兒坐在書房裡,洛克仙妮端着一鍋小餅幹從廚房裡出來了。

    傑弗裡和哈裡都站起身來。

     “它們可真漂亮,親愛的。

    ”丈夫熱切地說。

     “好精緻!”哈裡小聲嘀咕着。

     洛克仙妮笑逐顔開。

     “嘗一塊。

    在你們嘗之前,我一塊都不敢碰,在不知道它們味道如何之前,我也不想把它們拿回去。

    ” “就像是神賜的食物,親愛的。

    ” 兩個男人同時拿起一塊餅幹放到嘴邊,試着啃下一點點來,接着,又不約而同地試圖轉移話題。

    但洛克仙妮一點兒不含糊,沒上他們的當。

    她放下鍋,抓起一塊餅幹。

    過了一會兒,她悲痛欲絕地給出了結論: “太難吃了!” “真的麼……” “怎麼,我可沒注意……” 洛克仙妮咆哮開來。

     “噢,我太沒用了,”她又哭又笑,“把我趕出去,傑弗裡,我是個寄生蟲,一無是處……” 傑弗裡伸出胳膊摟着她。

     “親愛的,我要吃你做的餅幹。

    ” “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