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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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過早餐以後,約翰找到大理石大門的出口,好奇地觀望着眼前的景色。

    整個山谷,從鑽石山到五英裡以外陡峭的花崗岩峭壁,仍然被一層金色迷霧籠罩着,迷霧懶散地在大片草地、湖泊和花園的上空盤旋。

    這裡那裡零星分布着榆樹林,其優雅的林蔭跟那片緊裹群山的松林所形成的粗犷的深青綠色構成了鮮明的對比。

    約翰眺望時甚至可以看到約莫半英裡之外有三隻小鹿排成一列從榆樹林中“嗒嗒嗒”跳出來,又笨拙歡快地跳着消失在另一個半明半暗的樹叢裡了。

    此情此境,就算是看見山羊在林間踱步,或者在綠中之最綠間瞥見一抹林中仙女的粉紅皮膚和她随風飄揚的金發,約翰也是決計不會驚奇的。

     抱着這種若有若無的期望,他走下大理石台階,不料卻微微驚擾了底下睡着的兩隻皮光毛亮的俄羅斯獵犬的夢,約翰循着一條看不出到底通往何方的、藍白相間的磚砌小道走去。

     約翰縱情享受着,這種青春的幸福和對幸福的不滿足讓他無法活在當下,此種幸福須得與未來日子裡的光芒四射進行對比、衡量——鮮花和黃金,女人和星辰——它們隻不過是無可比拟又可望不可即的青春夢想的征兆及預言。

     約翰在一個緩角轉了彎,那裡有郁郁蔥蔥一大簇玫瑰,空氣中彌漫着玫瑰的濃香,他穿過花園,向樹林下的一片苔藓走去。

    他還從來沒在苔藓上躺過,他想知道苔藓是否真如人們所說的那樣,軟得可以用作形容詞。

    這時,他看見一個女孩子從草地上向他走來。

    他從未見過如此美麗的姑娘。

     她穿着一件剪裁剛剛過膝的雪白短袍,頭上戴着一個用木樨草和藍寶石編織的花環。

    她粉嫩的赤足踏着朝露而來。

    她比約翰年紀更輕,不到十六歲。

     “喂,”她柔聲喊道,“我叫吉斯敏。

    ” 在約翰心中她比十六歲要老成一些。

    他向她走過去,快靠近時他幾乎不敢邁腳,生怕踩到她裸露的腳趾。

     “你還沒見過我,”聲調那麼柔軟,而會說話的藍眼睛緊接着又補充道,“哦,你錯過太多了!” “昨天晚上你見到了佳思敏,我姐姐。

    我吃了莴苣很不舒服,”她繼續輕言細語,會說話的眼睛也沒停下來,“我病恹恹的時候是很甜蜜的——身體好的時候也甜。

    ” “你給我的印象太好了,”約翰的眼睛說着話,“我也不笨的。

    ” “你好嗎?”他口裡說道,“希望今天早晨你舒服一些了。

    ” “你真可愛!”他的眼神顫抖着說道。

     約翰注意到他們一直在那條小徑上走着。

    在她的提議下,一同在苔藓上坐下來,苔藓軟不軟已無心顧及了。

     他對女人很挑剔。

    哪怕有任何一個瑕疵——腳踝粗,聲音嘶啞,玻璃假眼……已足以使他完全提不起興趣。

    此時此地,他平生第一次坐在一個女孩身旁,這個女孩在他看來就是完美的化身。

     “你家是在東部嗎?”吉斯敏饒有興趣地問,聲音帶着迷人的味道。

     “不,”約翰簡短回答,“我是從哈迪斯來的。

    ” 她要麼是從沒聽說過哈迪斯這個地方,要麼是想不出該對這個地方說上幾句什麼有趣的話,總之,後來她就再沒順着這個問題說下去了。

     “今年秋天我就要到東部去上學了,”她說,“你覺得我會喜歡那裡嗎?我要到紐約鮑爾奇小姐學校去讀書。

    那裡很嚴格,可你知道一到周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