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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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的第五大道和四十四街擠滿人群。

    豔陽高照,太陽閃耀着稍縱即逝的金焰,穿過時髦商場的厚櫥窗,照在網格袋、女士銀包和擺在灰色天鵝絨盒子裡的珍珠項鍊上,照在俗豔多彩的羽毛扇、昂貴服飾的蕾絲和絲綢上,照在了室内裝飾精品展廳裡的拙劣畫作和精緻仿古家具上。

     上班女郎們成雙結對地在櫥窗前流連、駐足,從那些華麗的陳列中挑選她們未來閨房的裝飾,其中居然包括一套擺放在床上,很居家的男式真絲睡袍。

    她們站在珠寶店前挑選訂婚戒指、結婚戒指和白金腕表,然後再一路溜達過去檢視羽毛扇和去歌劇院要穿的晚禮服披風,同時消化消化午飯吃的三明治和聖代冰激淩。

     人群中有許多穿軍服的男人,有從停泊在哈德孫河龐大艦船上下來的水手,有佩戴着從馬薩諸塞到加利福尼亞各師徽章的士兵,他們含羞帶怯地想引起人們注意,可發現這個大城市已經徹底膩煩軍人了,當然在他們排列齊整,并且不會因為背着背包和扛上步槍感到不舒服的時候,是個例外。

    迪恩和戈登在混雜的人群裡閑逛着;前者對人類所展示出的最浮誇、最俗豔的衆生相很有興趣,十分關注;而後者看到此情此景卻想到他曾經就是人群中的一員:常常這樣逛得筋疲力盡,然後随便吃點兒什麼,工作時心力交瘁,生活中放浪不羁。

    對迪恩來說,奮鬥、打拼是有意義、富有朝氣和讓人愉悅的;可對戈登而言,奮鬥卻是慘淡凄涼、毫無意義,而且沒完沒了。

     在耶魯俱樂部裡,他們遇到以前的一班同學,那些人嚷着跟到訪的迪恩打招呼。

    他們圍坐在半圓的長沙發和高背椅上,人手一杯加冰威士忌。

     戈登覺得此間的談話既無聊又沒個止盡。

    他們全體在一起吃好午飯,下午就開始喝酒喝到半酣。

    是夜都要去參加伽馬普西舞會——那保證是大戰以來最好的一個派對。

     “伊蒂絲·布拉丁要來,”有個人對戈登說,“她不是你的老情人嗎?你們不都是哈裡斯堡來的嗎?” “是。

    ”他設法改變話題。

    “我偶爾會見到她哥哥。

    他是社會主義的鐵杆擁趸,在紐約辦了一份報紙或是什麼的。

    ” “不像他冒失的妹妹?”這個提供消息的人繼續熱心地說,“好麼,她今天晚上會跟一個叫彼得·希梅爾的三年級學生一起來。

    ” 戈登八點鐘要去見珠兒·哈德森——他答應了要給她一點錢。

    他不安地看了好幾次手表。

    到了四點,迪恩站起來說要到瑞沃斯兄弟商店買硬領和領帶。

    但當他們離開俱樂部的時候,派對那群人中的一個也加入了他們,這使戈登特别錯愕、懊喪。

    可迪恩這邊呢,此時倒是心情愉快,滿心期待着晚上的舞會,微微還有些喜不自禁。

    他在瑞沃斯兄弟的店裡選了一打領帶,每選一條都和同來的那人商量半天——你覺得窄領帶是不是又時興回來了?瑞沃斯商店居然再也拿不到威爾士和馬戈森的硬領,不是丢臉是什麼?這裡從來沒有哪種硬領能與“科文頓”媲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