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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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會問同樣的話:“嘿,老弟,待得怎麼樣啊?”同時,克拉克還會在他膝蓋那兒拍上一巴掌。

    當然還有十幾個男子過來搭腔,或在他旁邊稍微逗留一下,可吉姆心知肚明,這些人對于他在這種場合出現還是很訝異的,甚至他覺得他們中的一兩個人對他的露面約略抱着怨恨。

    可時間到了十點半,他的尴尬感驟然消失,一股令人窒息又昂揚的興緻讓他忘掉了窘困——南希·拉瑪爾從化妝間走了出來。

     她穿着黃色的玻璃紗連衣裙,這套衣服有上百個炫目的亮點,三排褶邊,背上還有一個大蝴蝶結,身着紗裙的南希全身閃爍着黑黃相間的磷光。

    橡皮糖的眼睛睜得大大的,喉嚨哽住了。

    她在門口站了一分鐘,等她的舞伴匆匆趕來。

    吉姆認出他就是今天下午同南希一起坐在喬·尤因汽車裡的那個陌生人。

    吉姆看見南希雙手叉腰,低聲說了句什麼,大笑了起來。

    那人也發出一陣笑聲,一種莫名的刺痛彌漫了吉姆全身,那是一種不同尋常的新銳的痛。

    某種光芒從兩人中間閃過。

    那是須臾之前曾讓吉姆感到溫暖的那顆太陽放射出的美麗。

    橡皮糖突然感到自己像是長在陰暗處的雜草。

     一分鐘之後,克拉克朝他走來,眼睛閃閃發亮。

     “嘿,老弟,”他缺少新意地大聲問,“你玩得怎麼樣?” “和想象的差不多,”吉姆答道。

     “跟我來,”克拉克命令道,“我搞到一些能讓這個晚上更刺激的玩意兒。

    ” 吉姆笨拙地跟着他穿過舞池,去到樓上的衣帽間。

    在那裡,克拉克掏出了一個小酒瓶,裡面盛着一種叫不出名字的黃色液體。

     “很棒的陳年粟米威士忌。

    ” 一托盤姜汁汽水被遞了上來。

    “很棒的陳年粟米威士忌”——這種勁道十足的瓊漿玉液得需要比塞爾查蘇打水[3]更好的陪襯才行。

     “你說,老弟,”克拉克上氣不接下氣,“南希·拉瑪爾是不是特漂亮?” 吉姆點頭。

     “太漂亮了。

    ”他深表同意。

     “今晚她的扮相太漂亮了,堪稱完美,”克拉克接着道,“看見那個跟她在一起的家夥了嗎?” “那個大個子?穿白褲子的?” “是啊。

    嗯……那家夥叫奧格登·梅裡特,從薩凡納[4]來的。

    老梅裡特就是做‘梅裡特’牌安全剃刀的。

    這家夥對她着了魔,追了整整一年。

    ” “這個妞兒很野,”克拉克接着說,“可我喜歡她。

    每個人都喜歡她。

    不過麼,她也确實做過些瘋瘋癫癫的事情,但又總是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地混過來了。

    隻是她幹的那些事到底還是把她的名聲搞得千瘡百孔。

    ” “是嗎?”吉姆将他的酒杯遞過去,“這粟米威士忌味道真好。

    ” “還不錯。

    哦,她是挺野的。

    還擲骰子,我的老天!她還很喜歡摻了姜汁的威士忌。

    我已經答應她一會兒給她一杯。

    ” “她愛上那個誰……梅裡特了?” “我他媽要知道這個就好啦。

    似乎這裡頂尖的好姑娘最後都會嫁人,然後嫁到不知道什麼地方去。

    ” 他又為自己倒了一杯,小心塞上瓶塞。

     “聽着,吉姆,我得去跳舞了。

    你不跳的時候,幫個忙,把這瓶酒妥妥地放你屁股口袋裡。

    但凡有人知道我這兒有酒,就會要,在我反應過來之前,酒就會被幹掉,喝酒的家夥倒是舒服了,我就享受不成了。

    ” 看來,南希·拉瑪爾真要嫁人了。

    鎮上所有人愛慕的“交際花”即将成為白褲子那家夥的私有财産了——而所有這一切僅僅是因為白褲子他爹生産的剃刀要比他們鄰居家的好。

    在他們往樓下走的時候,想到這些,無法言喻的沮喪籠罩了吉姆,他生平第一次感到了一種炙熱的渴望,既暧昧又羅曼蒂克。

    他的腦海中浮現出她的形象——南希像個小男生似的、快活地在大街上走着,随手從仰慕他的水果販子那兒拿起一個柑橘——似乎是獻給她的供品,而且讓這個傻瓜把賬記在一個虛構的戶頭上,在“山姆蘇打水”店前糾集起由一班花花公子組成的護花使者隊伍,駕着車又唱又鬧,志得意滿奏凱而去。

     橡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