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土中的約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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曠。

     我在路邊一個小鎮停了一次車,買了一杯咖啡和一份當地的報紙,想看看有什麼關于香腸節的報道:一個廣告,或者是一篇采訪大胃王的文章。

    但奇怪的是,在這個盛産香腸的世界裡,居然沒有任何有關這個傳統節日的報道。

    回到車上,我啟動了窗外的雨刷。

    刷子拼了命地左右搖擺,我迎着雨雪繼續往前開。

     到達莫爾塔涅歐佩什的時候,快十一點了。

    我原先計劃花半小時左右在村莊裡轉轉,感受一下這裡的氣氛,在節目開始前同其他趕來看熱鬧的人攀談攀談,但對一個正在舉辦節慶活動的村莊來說,這地方安靜得有些古怪。

    實際上,這地方比安靜還安靜—事實是好像一個人都沒有,完全被抛棄了。

    一定是許多人趕來參加這個活動,把小鎮的鎮長給樂壞了,決定把活動搬到村莊外能夠容納下所有人的大禮堂舉行。

    這個理論能夠解釋為什麼我在街上一個人都沒有遇見。

    我繼續往前開。

     沒有人。

    沒有。

    沒有橫幅,沒有畫着微笑的肥豬的海報,沒有任何一點迹象表明這裡正在舉行着歡樂的活動。

    隻有一片接着一片被雨淋濕了的曠野。

    我掉轉車頭往回開,重新穿過村子,遠遠地看到另一頭有人類活動的迹象,那是一個在濕漉漉的地平線上移動的大黑影。

     原來是一個開拖拉機的男人。

    他應該知道活動在什麼地方。

    他在田野裡開過來又開過去,慢慢地離田壟越來越近。

    我站在一片剛剛翻過的泥濘的土地旁,打着傘,揮手向他招呼。

    在離我約五十碼的地方,他把拖拉機停下來,坐在駕駛員的位置上瞪眼瞧着我。

    顯然他不準備下來。

    我隻能在泥漿中踮起腳走得離他近些,直到能夠和他搭上話。

     “不知道你能不能幫我一個忙。

    我在找香腸節。

    ” 他坐在椅子上向前靠了靠,看着眼前的落湯雞。

    “你說什麼呢?” “你知道,就是香腸節。

    那個有大胃王的活動。

    ” 他把帽子往後一推,在前額上留下一道泥印。

    他的嘴角往下一沉,肩膀聳了起來—每一個法國人都以這樣的方式來表達他對某個問題不知道也不關心。

     我開始感到了恐慌。

    “這是莫爾塔涅歐佩什,是不是?” 他點點頭。

    “其中之一。

    ” “還有其他的嗎?” “這裡是索恩河畔的莫爾塔涅歐佩什。

    還有勒塞克的莫爾塔涅歐佩什。

    ”他伸出拇指舉過肩膀。

    “遠得很,靠近維高。

    我聽說那兒好像有你說的活動。

    ”他又點了點頭,理了理他的帽子,啟動了拖拉機,軋軋作響地重新開始了他和地平線的交流。

     這時候,大胃王,無論他是誰,應該已經開始在用契普拉塔香腸做熱身運動,準備投入到真正的戰鬥中去。

    而我站在那兒,潮乎乎的,滿身是泥,看着拖拉機消失在昏暗的天際。

    我把事情給搞砸了。

    這次遠行成了一場災難,但濕透的我已經顧不上去細想這些了。

    人們說,失去快樂隻會增加對即将到來的快樂的期盼,但那一刻,我的腦子裡隻剩下了一個念頭:趕快回第戎,好換上一雙幹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