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泰勒的蛙腿品嘗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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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練,在隊伍邊上跑前跑後,發出各種技術指導,從外表來看,她原本應該也是少女軍樂團的一員。

    “注意擡高膝蓋!” 再後面便是愛好者協會的成員了。

    根據外國人優先的原則,我和一群葡萄牙人、比利時人和荷蘭人站在隊伍的最前面。

    我們互相鼓勵,今天的太陽多好啊,以前那些雨天中的遊行,總是弄得丢盔棄甲,隊形全無。

    今天的天氣真是完美無缺,陽光明媚,和風微拂,樂隊的演奏和鼓手的表演會一路帶領着我們順利地走完全程。

     最初的幾百碼,一切順利,景象壯觀:羽毛搖擺,鬥篷晃動,徽章閃爍着光芒,還有那隻穿着制服的拉布拉多獵犬—現在它戴上了一頂和小馬甲相匹配的帽子—從觀看的人群中獲得了陣陣鼓勵的掌聲。

    遊行的隊伍井然有序,能和拿破侖的士兵媲美,直到突然發生了指揮棒危機。

    少女軍樂團中的一個成員太過勇猛,小棍子抛得太高,而且方向不對,故而落在了圍觀的觀衆中。

    表演團突然停了下來。

    她們前面的軍樂隊仍在前進,不知後面的隊伍已經被迫停了下來。

    她們後面的愛好者協會的隊伍像一把手風琴那樣被收攏起來。

    我們等着前面的人去把小棍子找回來,這次停頓可夠長的,我旁邊的那個愛好者協會的家夥開始擰手中的一根手杖。

    “你喜歡茴香酒嗎?”他一邊問,一邊将中空的頂蓋翻轉過來,然後從手杖中倒出酒來。

    “我自己釀的。

    ”這臨時的酒杯在隊伍中傳來傳去,滿上,幹掉,再滿上。

    當少女軍樂團重新恢複了隊形,頂蓋重新被擰上,我們又出發了。

    這時,隊伍已經變成了兩人一列,以追趕上遠處的軍樂隊。

     遊行的終點處拉着一根絲帶,橫穿過整個街道,鎮長先生微笑地握着剪刀等在帶子的那一邊。

    樂隊适時地奏響了一曲凱旋樂。

    伴随着照相機快門的咔嚓聲,帶子被剪斷了。

    現在是進入下一個,可能也是最重要的一個儀式的時候了:新蛙腿愛好者入會儀式。

     蛙塘莫奈:1869年 市鎮大廳裡彌漫着剛出爐的蛙腿的香氣,我的會員夥伴,那隻拉布拉多,邁進大門之後,停下來若有所思地、長長地嗅了一會兒。

    它看起來非常适應它的帽子和小背心,在第一排為貴賓預留的位子上坐下後,還禮貌地向鄰座搖了搖尾巴。

     舞台上,主持人魯塞爾先生正在對麥克風進行最後的調試,他身後,由盧瓦松主席先生領頭的愛好者協會的頭頭腦腦們已經排成了一列。

    他們全部表情嚴肅,完全合乎這一場合的氣氛,台下的觀衆也盡了最大的努力來保持安靜,靜候台上的魯塞爾宣布儀式開始。

     嚴肅并沒能持續多久。

    按慣例,在正式入會儀式前,要簡要地介紹一下各位新成員。

    介紹通常不那麼恭維,越讓人尴尬,效果便越好,魯塞爾肯定事先下了功夫來準備。

    他把這些倒黴的人一個接着一個叫上台,介紹他們的情況,做過些什麼,幹了些什麼蠢事,有些什麼奇特的愛好,甚至連每個人的外表他都要評頭論足一番(評論的重點是每個人大腿的狀況)。

    然後,這個倒黴的家夥被要求當衆啃一小碟蛙腿并喝一杯霞多麗葡萄酒,然後宣誓效忠于青蛙。

    這些結束之後,他才能拿到一個徽章,逃到沒有觀衆視線的後台去。

     大約一個小時就這樣過去了,最後剩下我和那隻拉布拉多犬還沒有介紹。

    它已經有過兩次類似的經驗了,自然很是沉着—它輕快地奔到台上,兩大口就把蛙腿吞了。

    它的表現隻有在翹起鼻子對霞多麗葡萄酒表示不屑一顧的時候,才稍稍打了些折扣。

    然後輪到我上場了。

    我走到台上,站在那些穿長袍、戴絲絨帽的人中間,感覺自己的法蘭絨襯衣和夾克衫寒碜極了。

    就連那隻拉布拉多犬也穿得比我像樣多了。

     魯塞爾對我還算客氣,可能是因為他還沒有發現真正能讓我難堪的事。

    就我的情況而言,我的國籍就足夠他打趣的。

    幾百年來,英國人和法國人一直以互相诋毀為樂。

    奇怪的是,他們互相诋毀所使用的素材竟是一樣的。

    比方說,他們都指責對方傲慢、殘忍,不知羞恥地宣揚沙文主義,在餐飲習慣上同野蠻人無異。

    法國人說英國人冷漠,不值得信任。

    英國人說法國人沖動,不值得信任。

    但就像魯塞爾說的,近鄰間容易刻薄相待,所以他在批評了我作為一個有理智的成人,白白浪費了那麼多年,居然沒有發現法國最偉大的美味之後,便放我過關。

     我啃了蛙腿。

    我喝了霞多麗葡萄酒。

    我低下頭接受了徽章。

    我成了蛙腿愛好者協會的正式一員。

    這是自打十一歲離開了童子軍以後,我第一次重新回到了組織的懷抱。

     好像早上喝的酒還不夠似的,又到了和鎮長幹杯的時候。

    這一次,大家壓根兒就沒有規規矩矩排成一隊的意思。

    那些觀衆們,剛才沒有機會上舞台用霞多麗葡萄酒潤潤嘴唇,此刻正竄來竄去尋找可以用來澆滅因為聽了太多講話而引起的内火。

    他們一個個當仁不讓,沖向鎮政府。

    尊貴的鎮長大人,由穿着紅外套的茴香酒推銷員保護着,舉着打開了的酒瓶,又發表了一通演講。

    愛好者協會的成員們開始松開大袍子,解下大徽章。

    戲劇性的一幕就要上演了,歡樂的氣氛裡絲毫沒有透露出一絲先兆。

     其實,在人流慢慢湧向供應午餐的鎮政府之前,那戲劇性的一幕已經發生了,隻是沒有一個人知道。

    但在我們找到自己的位子、考慮點什麼開胃酒的時候,大家都看出來事情好像有些不妙。

    每個角落裡都在竊竊私語,大家還不停地看手表。

    服務小姐們也遲遲不送上第一道菜。

    環顧四周,我發現每個位子都坐滿了—除了一個。

    盧瓦松,品嘗蛙腿盛會的總指揮,我們的主席,不見了。

     從市鎮大廳到鎮政府隻有五分鐘的路程,他能出什麼事呢?各種流言和推測像野火般從一桌燒到另一桌。

    當他終于出現在大家面前的時候,大家被他的樣子吓了一跳。

    他看起來好像剛和鐵錘子幹了一架,而且輸了。

    前額腫脹着,還有大片瘀傷,右眼處鼓起一個大包,眼皮半閉着,紅腫的皮膚上可以看見黑線縫合起來的傷口。

     但領袖的幽默感并沒有被打趴下。

    在餐桌的主座落座以後,他向大家解釋說這是一起工傷事故。

    從市鎮大廳出來時,他中了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