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妮·鄧巴的七杯啤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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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是用了什麼辦法,她把這些日子都縫合在了一起。

     她把一天天變成了一個星期又一個星期。

     有的時候我們隻能胡思亂想: 她是不是和死神定下了某種契約? 如果真的是這樣,這一定是本世紀最大的騙局——最後堅持不下去的一定是死神。

     不知不覺,一年過去了,這簡直棒極了。

     然後,到了代表“好運”的第十三個月。

     那一次,出院之後,彭妮·鄧巴說她渴了。

    她說她想喝啤酒。

    我們本來是要扶着她走上門廊的,她卻告訴我們不要費心了。

    她以前是很少喝酒的。

     邁克爾當時挽着她的胳膊。

     他看着她,問道: “怎麼了?你想要休息一下嗎?” 她回答得很快,語氣堅決: “我們去裸臂酒吧吧。

    ” 夜色降臨,邁克爾把她拉向自己。

     “抱歉,”他又問,“你剛才說什麼?” “我說,我們去酒吧吧。

    ” 她穿着一件我們買的适合十二歲小姑娘穿的連衣裙,但是哪有什麼十二歲的小姑娘。

     在夜幕籠罩着的阿爾切街上,她微笑起來。

     *** 很長一段時間裡,她身上的光芒點亮了這條街道,我知道這樣形容很奇怪,但是克萊就是這麼描述的。

    他說她那時臉色如此蒼白,皮膚薄得就像一張紙一樣。

    她的眼睛還是病态的黃色。

     她的牙齒都已經壞掉了。

     她的胳膊肘已經無法彎曲。

     她的嘴巴是個例外——至少從外觀上看沒有受到疾病的侵害。

     特别是在這樣的時刻,她的嘴巴依舊靈活。

     “快點兒啊,”她說着,用力地拉着他。

    她骨瘦如柴,處于崩潰邊緣,但又看起來那麼有活力,“我們去喝一杯吧——畢竟你可是米奇·鄧巴啊!” 我們這幾個男孩,忍不住鬧騰起來。

     “是啊,來吧,米奇,嘿,米奇!” “喂,”他說,“喊我米奇也沒用,米奇依然可以命令你們打掃房間,修剪草坪。

    ”他站在靠近門廊的地方,但也意識到已經沒有什麼理由繼續留在這裡了。

    她已經重新走回到人行道上,但他還是想努力嘗試一下。

    “彭妮——彭妮!” 我猜這就是那種瞬間。

    你明白嗎? 你可以看得出他有多麼愛她。

     他的内心已經完全被摧毀了,但是他還是努力讓這顆心髒保持跳動。

     他很疲憊,在門廊下的燈光裡,顯得更累了。

     他就像一些七零八落的碎片拼湊出來的一樣。

     至于我們,我們幾個男孩,我們真的應該出演一部情景喜劇。

     我們還很年輕、愚鈍、躁動不安。

     即便是我,未來那個極具責任心的我,在他走向我們的時候也改變了态度。

    “我不知道,爸爸,也許她就是必須要去。

    ” “也許沒什麼——” 但是她打斷了他。

     她擡起了幹巴巴的、像是木乃伊一樣的手臂。

     她伸出手,像一隻枯瘦的鳥爪。

     “邁克爾,”她說,“拜托了。

    喝一杯不會害死我們的。

    ” 米奇·鄧巴放松了下來。

     他一隻手撓了撓自己的卷發。

     他親吻了她的臉頰,像一個青澀的男孩子。

     “好吧。

    ”他說。

     “很好。

    ”她說。

     “好吧。

    ”他又說了一次。

     “你已經說過了。

    ”她抱了抱他,輕聲說道,“我有沒有告訴過你,我愛你?” 他像跳水一樣直接躍入她的體内。

     親吻那兩片像是小小黑色海洋一般的嘴唇。

     他帶着她走到汽車旁,他穿在身上的衣服顔色很暗,潮乎乎的,又一次,她不肯退讓。

     “不,”她說,“我們走着去。

    ”這個想法給了他當頭一棒。

    這個女人馬上就要死了啊——這樣做可能會要了他們倆人的命。

    “今天晚上,我們一起走過去。

    ” 我們這一群人——五個男孩加上一個母親——就這樣穿過馬路。

    我記得我們當時穿的是短褲和T恤衫,我還記得她像小女孩一樣纖細的小腿。

    當時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