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色的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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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拖車,把那隻畜生牽出來,帶着它走下河床,騾子盡職盡責地環顧着四周。

    它仔細研究着這條幹涸的河道。

    克萊問了一連串問題。

     “怎麼了?”他問那隻畜生。

     “這裡有什麼不正常的嗎?” 嗯,該死的河水到底哪兒去了? 克萊知道河水終将泛濫至此,就像他知道這頭騾子肯定會來這裡一樣。

     恩尼斯和邁克爾握了握手。

     他們幹巴巴地寒暄了幾句,像兩個地位平等的朋友一樣。

     麥克安德魯引用了亨利的話。

     他指着缰繩和幹草。

     他說:“這些東西你們或許可以派上點用場。

    但那隻畜生完全是個廢物。

    ” 邁克爾·鄧巴知道該如何作答,他幾乎是漫不經心地看了克萊一眼,又看了看那隻似乎明白一切的騾子。

    他說:“你看,我覺得它未必就是個廢物——畢竟它很擅長破門而入啊。

    ” 但是尴尬與愧疚的情緒又一次彌漫在他們中間。

    麥克安德魯和克萊已經習慣克制住自己的情緒了,謀殺犯應該也一樣。

     有那麼一會兒,他們就這樣看着這頭騾子——動作緩慢、徐徐踱步的阿喀琉斯——它一點點穩穩地攀上河床,然後開始在田間工作:它彎下腰,不緊不慢地咀嚼起來。

     連想都沒想,麥克安德魯就又開口了。

    他輕輕地擡了擡手,指了指克萊。

     “鄧巴先生,對他不要操之過急,好嗎——”終于,這一次,他說了出來,“他有一顆像那匹該死的法老之膝一樣堅韌的心。

    ” 邁克爾·鄧巴表示贊同。

     “你看到的還隻是冰山一角呢!” 邁克爾邀請麥克安德魯進屋喝杯茶或者咖啡,但都被拒絕了。

    十分鐘後,麥克安德魯準備動身返回。

    他和男孩還有這位父親又握了握手,開車回到了那片樹林裡。

    克萊在他身後跑着追了上來。

     “麥克安德魯先生!” 卡車停在了樹蔭下,火柴棍一般的馴馬師走了出來。

    他從樹蔭裡走到了陽光下。

    他重重地呼了一口氣:“我的老天,叫我恩尼斯就行。

    ” “好的,恩尼斯。

    ”克萊又看向别處。

    他們兩個人沐浴在烈日下,投下了一個男孩和一位老人組成的陰影。

    他說:“你知道的——你知道凱麗她……”——光是念出她的名字就讓他心痛萬分——“你知道她有輛自行車嗎?”恩尼斯點了點頭,走近了些。

    “我知道自行車密碼鎖的密碼——三五二七。

    ”恩尼斯也馬上反應過來這串數字代表着什麼。

     他想起了那些數字,那匹馬。

     他走回停在樹蔭下的卡車裡。

     “我會告訴泰德和凱瑟琳的,好嗎?但我覺得他們不會去取走它的。

    當你把這個密碼鎖解開的時候它就已經是你的了。

    ” 他又一次爬上卡車。

     他就這樣開車離去。

     他匆匆揮了揮自己像掃帚柄一樣細瘦的胳膊。

     他向窗外的男孩揮了揮手,男孩便又慢慢地走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