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巴男孩得以幸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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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一天晚上,他、克萊和羅裡去完商店,正走在回家的路上,他突然把購物袋放到了地上。

     “你到底是玩的哪一出?”羅裡說,“快把那些袋子趕緊拿起來。

    ” 亨利往那邊看了一眼。

    “快看那群家夥。

    ”他那時才十四歲,但已經十分能說會道了,“看啊——他們都跟家裡的老婆說自己是出來遛狗的。

    ” “什麼意思?” “往那邊看啊,你的眼睛是被糊住了嗎?他們說是出來遛狗,其實是去酒館裡面大喝一通。

    你看看那些尋回犬都成什麼樣子了!”就在這當口,他走了過去。

    他對他們每個人露出微笑,這是他第一次這麼幹,但注定不會是最後一次。

    “你們這些懶鬼有誰想要我幫忙遛狗嗎?” 當然了,他們都很喜愛他,他們被他征服了。

     如此大膽的行為讓他們覺得很有意思。

     在這之後好幾個月裡,他每天晚上都能掙到二十塊。

     然後是湯米的故事,以及他當時面對的困境: 湯米在這座城市裡迷了路;他想要找到去博物館的路。

     那個時候他才十歲,我們要應對克萊動不動的失蹤就已經很糟了,還好湯米知道打電話給家裡。

    他在離家數英裡之外的一個電話亭打了電話,于是我們開車到那裡去接他。

     “嗨,湯米!”亨利大喊,“我都不知道你竟然會用公用電話!”那天下午我們過得很愉快,一連開了好幾個小時的車,穿過這座城市,一直開到海邊。

    我們承諾以後還會帶他來這裡。

     至于克萊和我,某天早上,我們正式開始了訓練。

     我會在他準備逃走的時候抓住他。

     黎明的第一道曙光才剛剛出現,他走到屋外,看到我站在郵筒旁邊,他好像很吃驚,但并沒怎麼表現出來,隻是繼續若無其事地走了過去。

    至少在那個時候,他還是穿着鞋子的。

     “你想要找個人陪你嗎?”我問。

     他聳了聳肩,别過視線。

    我們就這樣跑了起來。

     我們每天早上都一起跑步,之後,我會回到廚房,喝一杯咖啡,克萊會爬到屋頂上——說實話,我能看得出屋頂的吸引力在哪裡。

     一開始的時候,我的雙腿感受到了劇烈的疼痛。

     然後嗓子和肺部也都灼燒起來。

     你知道當你劇烈奔跑時,你的胳膊一定會有強烈的感覺。

     我們一直跑到了山頂的墓園。

    我們跑過波塞冬路。

    跑在卡賓大街正中央,有一次一輛車對我們瘋狂地鳴笛,我們兩人就分開,各自轉到街道兩側。

    我們會搗碎雞蛋花樹上那些已經開始枯萎的雞蛋花。

    我們站在墓園裡,俯瞰着整座城市。

     還有一些美妙的早晨,我們能看到來自三色拳擊俱樂部的那些拳擊手在進行一大早的長跑訓練。

     “嘿,男孩兒們,”他們這樣打着招呼,“嘿,小夥子們。

    ” 他們駝着背,臉頰的傷口尚未愈合。

     看看這些鼻梁都被打斷過的拳擊手邁出的步伐。

     當然了,他們當中就有吉米·哈特内爾,有一次他向後跑過來,叫住了我。

    和大部分拳擊手一樣,他穿的衣服像是被水泡過,整個T恤衫的邊緣處都在往下淌着汗。

    “嘿,彈鋼琴的!”他大喊道,“嘿,姓鄧巴的那個!”他向我揮揮手,又繼續往前跑了起來。

    還有一些時候,我們剛好迎面遇上時,就會在空中擊掌,好像足球替補隊員被換上場的時候一樣,一個人上場,另一個人下場。

    我們用跑步的方式來解決遇到的一切麻煩。

     有時候也會遇到臨時增加進來的成員——比如麥克安德魯手下的年輕學徒。

    這也是他的要求之一:在你從事騎師這個行當的第一年裡,你必須要和三色拳擊俱樂部的家夥一起練習跑步,每隔一天就要跑一次。

    絕不能有任何例外。

     我也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跑到博恩巴洛公園的情景: 那是個星期天,日出時好像是有人在天邊放了一把火。

     看台像燒着了的公寓樓一樣——就好像有罪犯在這裡放了火——跑道早就被野草以及褥瘡和濕疹一樣坑坑窪窪的地皮占據了。

    内場已經快變成了一片叢林了。

     我們沿着四百米的跑道跑了八圈。

     休息了三十秒。

     “繼續?”我問道。

     克萊點了點頭。

     他的胃部已經完全失去了知覺,這種煎熬成了一種别樣的美感。

    在博恩巴洛公園,他又一次光腳跑着,晾衣夾就放在短褲的口袋裡……有的時候我覺得是他計劃了這一切。

    有的時候我覺得他心裡很清楚: 我們會跑過賽馬區的每一條街道。

     他爬到屋頂上的時候也會尋找他的身影。

     表面上看他是在尋找我們的父親,但克萊很清楚在這外面的世界裡有什麼在等着我們,我後來也明白了——在外面的世界裡,在這片郊區之外,我們做的這些訓練都是為了有一天能夠奔向它: 我們跑着,尋找着,直到遇見一頭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