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部 城市+水+罪犯+拱橋+故事+幸存者

關燈
從收音機裡爬出來的女孩

    星期三的早晨,天還沒亮,克萊就出發去了鎮上,天亮的時候剛好抵達。他從銀角商店買了一份報紙。

    返程的路走到一半,他就停了下來,仔細研究新聞标題。

    他在尋找那個名字。

    白天的時候,他們相互交談,一起工作,寫寫畫畫,進行設計。謀殺犯對于報紙的内容很好奇,但是他不敢問。他強迫自己轉移注意力。有很多張素描和測量圖表要完成。還要計算制造臨時支架和腳手架的木材耗費量。對于橋梁拱形的部分,他們計劃使用石頭來完成——克萊說他還有點積蓄,但邁克爾立即讓他自己留好。

    “相信我,”謀殺犯說,“地上到處都是洞,我知道到哪裡去找好用的石頭。”

    “比如可以去那個村子,”克萊幾乎是漫不經心地說,“塞提涅亞諾。”

    邁克爾·鄧巴停下了手裡的動作。“你剛才說什麼?”

    “塞提涅亞諾。”

    就是在那時,邁克爾突然明白了什麼——明白了他在說什麼,更重要的是,意識到他引用了什麼。克萊在與謀殺犯拉近距離的同時,又把他遠遠地推開了。在那一瞬間,他就這樣抹殺了那一晚“我喜歡這裡,我喜歡待在這兒”的慷慨,而是讓謀殺犯明白他知道了真相。

    來吧,克萊想,多考慮考慮我剛才說的是什麼意思。

    但是那一刻他并沒有趁機詢問更多。

    ***

    十二點半剛過,太陽還在炙烤着河床,克萊說:“嘿,你不介意我借你的車鑰匙一用吧?”

    那時,謀殺犯正大汗淋漓。

    他其實想問借車鑰匙做什麼。

    但是他隻是說:“當然可以,你知道鑰匙放在哪兒吧?”

    兩點之前也發生過一次同樣的對話,四點鐘又來了一次。

    克萊慢慢跑到對岸的桉樹林裡,坐到了車裡的方向盤前,聽着車載廣播。那天參加比賽的賽馬是壯觀、熱力和巧克力蛋糕。她被安排在了第五賽道。

    最後一場比賽結束,他回到河的另一邊,說:“謝謝——我不會再這麼做了,這樣做很不守紀律。”邁克爾·鄧巴被逗樂了。

    “那你最好多加會兒班。”

    “好的。”

    “我是開玩笑的。”這時他突然鼓足了勇氣,“我不知道你去那邊做了些什麼,”那雙嵌在凹陷顴骨中的淺綠色眼睛突然亮了一下,“但肯定是很重要的事。當男孩子們突然輕易抛下手中的事,一般都是為了一個女孩。”

    克萊略微有些吃驚。

    “哦,還有,關于塞提涅亞諾,”謀殺犯繼續說道(那時他一定十分焦躁),“那是米開朗基羅學習大理石相關知識的地方,也是在那裡,他開始将切好的大理石作為自己雕刻的原料。”

    他的意思相當于:

    我不知道是什麼時候——

    我不知道是通過什麼樣的方式——

    但是你找到了,你發現了《采礦工》那本書。

    你是不是也找到了那個女人——艾比·漢利,又名艾比·鄧巴?你是不是通過她拿到的這本書?

    是的。

    彭妮把她的故事告訴你了,是不是?

    是的,在她去世之前。

    她告訴了你,于是你找到了艾比,她甚至把這本書給了你——謀殺犯看着克萊,這個男孩現在就好像一尊雕像,一尊鮮血和石塊澆築的雕像。

    我就在這裡,邁克爾說。

    我離開了你們,我知道,但是我現在就在這裡。

    好好想想這個吧,克萊。

    他确實開始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