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部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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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時,她才開始回憶下午的比賽。

     “但是我還是輸了,”她說,“我搞砸了。

    ” 這是第三場比賽。

     是蘭騰釀酒廠冠名的賭局。

     這是場一千二百米的比賽,她的坐騎叫槍手。

    他們起跑的時候嚴重失誤,但是凱麗漸漸追了上來。

    她一路披荊斬棘,超過其他選手,領着槍手跑到了最前面。

    跑到最後一段直道上的時候,克萊沉默地盯着賽道,一陣狂亂的馬蹄飛過,隻看到騎手和賽馬狂野的眼神、空中飛舞的各種顔色和血色。

    他想着凱麗也在其中。

     問題出在最後兩百米,她轉向的時候與身後第二名的賽道靠得太近了——那匹馬叫充氣果醬,說真的,這算是個什麼名字啊——然後就被取消了獲勝資格。

     “這是我第一次直面裁判員的判決。

    ”她說。

     她的聲音落在他的脖頸旁。

     在屋頂上,他們最終達成了那筆交易(奇爾曼太太堅持要付十美元),她說:“你過得怎麼樣,克萊先生?你最近有沒有照顧好自己?” “基本上照顧好了。

    ” “基本上?”她的身子又往外探出來一些。

    “試着學會一直照顧好自己。

    ” “好的。

    ” “好的,可愛的小家夥。

    ” 她正要把窗戶關上,亨利卻又去招惹她。

    “嘿,為什麼他就成了可愛的小家夥?” 奇爾曼太太轉過身。

    “你的嘴很甜很可愛,亨利,但是他是整個人都很可愛。

    ”她最後一次沖他們揮手告别。

     亨利轉過去看着克萊。

     “你才不可愛呢,”他說,“事實上,你相當醜陋。

    ” “醜陋?” “對啊,就像斯塔基的屁股一樣醜陋。

    ” “你最近倒是好好觀察了他的那個部位,是吧?” 這一次,他推了克萊一下,并友好地扇了扇他的耳朵。

     即便是我,有時也覺得男孩子、特别是兄弟之間表達愛意的方式是個讓人猜不透的謎。

     快要分開時,他開始向她講述自己的經曆。

     “那個偏僻的地方格外安靜。

    ” “我猜也是。

    ” “而且那一整條河都幹涸了。

    ” “你爸爸怎麼樣?” “他也相當幹枯。

    ” 她大笑起來,他感受到她的呼吸掠過自己的臉頰。

    他感受着那股暖意,思忖着怎麼會有人從内到外都如此溫暖;她吐出的氣掠過臉頰又消失在空中、又再次拍打在他臉上,仿佛沒有什麼會像現在這樣永恒—— “是的,”她大笑起來,“别犯傻了。

    ” 克萊隻說了句“好的”,他已經快要無法控制自己劇烈的心跳了;他很确信整個世界都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他看着身邊的這個女孩,還有懶懶地搭在自己身上的那條腿。

    他看着她衣服最上面的那顆紐扣,觀察着她衣服的材質: 上面有格子花紋。

     那藍色像天一樣藍。

     紅色已經褪成了淺粉色。

     她的鎖骨高高凸起,鎖骨下有一小片陰影。

     她有幾乎微不可察的汗味。

     他怎麼會這麼愛一個人,卻又如此自制,并保持這麼久的沉默與靜止呢? 如果他當時有所行動,如果他再早一點攢夠足夠的勇氣,也許後面發生的事就不會是那樣了。

    但他怎麼可能預料到這樣的事呢?他怎麼可能預料到凱麗——這個斜躺在他身上的女孩,這個呼吸都拍打在他臉上的女孩,這個擁有美好人生、充滿活力的女孩會是他人生中愛與失去三部曲的最後一個主人公呢? 他當然沒法預料這一切。

     他不可能預知一切。

     這一切注定會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