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沿着海岸線吹來南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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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起來,邁克爾也跟着笑,直到一個聲音從上方落下來,打斷他們。

     “喂,鄧巴,你這個沒用的廢物!該給我的磚頭到哪兒去了?” 一向很有存在感的艾比喊了回去。

     “你真是個押韻的詩人!” 她咧嘴一笑,轉身離去。

     幾個星期之後,他們一起離開了。

     是的,他們收拾好行李,一起來到城裡,換作是你,你會怎樣總結這四年如此顯而易見的如田園牧歌般快樂的時光呢?如果說彭妮·鄧巴擅長用一段細節來講述整個故事,那這些片段就隻是些片段——零散的碎片和變幻不定的瞬間: 他們開了十一個小時的車,才看到不斷升起的地平線。

     他們把車停在路邊,看着那條長長的天際線,而艾比站在了引擎蓋上。

     他們繼續向前開,直到開進城,成了這城裡的一分子,女孩讀的是商科,邁克爾讀的是繪畫與雕塑專業,與周圍的一群天才們競争。

     他們都找了兼職: 一個在夜總會當上酒的侍應生。

     另一個在工地幹體力活兒。

     晚上,他們躺在床上,相擁而眠。

     一個又一個片段,有付出也有收獲。

     季節更替。

     一年又一年。

     時不時地,在空閑的下午,他們會在海灘上吃炸魚和薯條,看着海鷗像魔術表演裡從魔術師帽子裡跳出來的兔子一樣突然出現在空中。

    一陣陣海風吹來,每一陣都帶來不同的氣息,還有那種熱氣與潮濕的質感。

    有時他們就坐在那裡,看着巨大的黑色雲團飄過,就好像一艘艘航空母艦。

    接着他們就在随之而來的大雨中狂奔。

    黑雲壓城,大雨如同一座城市般壓陣而來,晚上,沿着海岸線會吹來陣陣南風。

     還有一些值得紀念的事件,以及幾次生日。

    有一次最為特别,她送給了他一本書——一本漂亮的精裝書,封皮上還有銅制刻字——《采礦工》。

    邁克爾熬夜讀這本書時,她就倚在他的大腿上睡覺。

    每次他合上這本書之前,都要翻回到最前面寫着作者簡短生平的那一頁,在那一頁中間靠下的地方,她這樣寫道: 送給邁克爾·鄧巴——我唯一的愛人我愛他,愛他愛他艾比贈 當然了,在這之後不久,他們重返家鄉,在一個甯靜的春日舉行了婚禮,教堂外,烏鴉大聲叫着,仿若陸地上的海盜。

     艾比的母親在第一排長凳上開心地抽泣着。

     艾比的父親用一件穿舊的汗衫換了一套西裝。

     阿黛爾·鄧巴和好脾氣的醫生坐在一起,一雙眼睛在新換的藍色邊框眼鏡後閃閃發光。

     艾比本人那天哭得最慘,穿着白裙子,眼中一片水霧,好像渾身都沾滿了淚水。

     那時的邁克爾·鄧巴很年輕,他牽着她走向教堂外的一片陽光。

     又過了幾天,他們開車回城時,在中途停下了車。

    河流湍急,像發了狂一般奔流而下——這條河的名字雖然古怪,他們卻很喜歡。

    這條河叫作阿馬赫努河。

     他們躺在這裡的一棵大樹下,她的發絲拂過,讓他覺得癢癢的,但他不會動,永遠不會。

    艾比告訴他,她很樂意搬回到鎮子上,邁克爾回答道:“當然了——我們會賺些錢,回來建一座房子,這樣想什麼時候回來就什麼時候回來。

    ” 這就是艾比和邁克爾·鄧巴: 兩個有膽量離開這裡并活得格外開心的“雜種”。

     對即将到來的一切一無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