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開始并不是謀殺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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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親愛的,我很抱歉”。

     在他還沒有變成謀殺犯之前,他的名字叫邁克爾·鄧巴。

     他的母親是位單身媽媽,他是她的獨子。

     你也許能看得出來,在很多方面,他幾乎就是珀涅羅珀完美的另一半。

    他們既無比相似,又截然不同,就好像被刻意設計過,命中注定有着相互呼應的人生。

    她來自一個遙遠的潤澤之地,他來自遙遠的幹涸之地。

    他是一位單身媽媽的獨生子,她是一位單身爸爸的獨生女。

    我們将了解到,這是最明顯的鏡像映射,是平行命運的最佳佐證——當她在練習巴赫、莫紮特和肖邦的時候,他自己也正沉迷于另一種藝術形式之中。

     春假期間,某天早上,邁克爾正坐在診所的候診室裡,那時他才八歲。

    當時,氣溫達到了三十九度,至少門框上的室内溫度計是這樣顯示的。

     坐在他附近的弗蘭克斯老先生身上有烤面包的味道。

     他的胡須裡還沾着果醬。

     再旁邊是一個學校裡的小姑娘,叫作艾比·漢利: 她有一頭柔軟的黑發,胳膊結實有力。

     小男孩剛剛搭好了一架宇宙飛船的模型。

     郵差哈蒂先生被卡在了門口,邁克爾把小小的灰色玩具丢在了小姑娘的腳邊,跑過去幫助陷入困境的郵差,他站在那裡,背後是耀眼的陽光,整個人看起來像個倒黴的救世主。

     “嗨,米奇。

    ” 出于某些原因,他很讨厭别人叫他米奇,但這個年幼的未來謀殺犯還是讓到一旁,好讓他進來。

    他轉過身,正好目睹了艾比·漢利被點到名後站起來,一腳踩碎了他的飛船。

    她穿了一雙大碼人字拖。

     “艾比!”她的母親尴尬地笑起來,“這樣很不好。

    ” 小男孩目睹了整出悲劇,他閉上了雙眼。

    即便才八歲,他也明白什麼叫臭婊子,他并不覺得自己這樣很惡毒。

    當然,他不覺得這麼想是什麼了不起的成就,他也明白“成就”是什麼意思。

    那女孩笑了笑,毫無歉意地比了個“對不起”的口型,然後就拖拖拉拉地走進了魏因勞奇老先生的房間。

     一米之外的地方,郵差聳了聳肩。

    他的大肚子拼命地向前凸起,上衣都被撐掉了一顆紐扣。

    “這麼小就跟女孩子扯上麻煩事了啊?” 見鬼,真是搞笑。

     邁克爾微微一笑,很平靜地開口說道:“并不是那樣的,我覺得她不是故意的。

    ”那個臭婊子。

     哈蒂繼續慫恿他:“哦,她絕對是故意的。

    ” 帶有吐司果醬味道的弗蘭克斯咳嗽了兩聲,露出了一種幸災樂禍的微笑。

    邁克爾想試着換個話題:“箱子裡是什麼?” “我隻負責送貨,小夥子。

    不如我把箱子放在這裡,你來打開看看?上面寫着你家的地址,是寄給你母親的,但我想幹脆就送到這裡得了。

    來吧。

    ” 當門被關上,邁克爾又往那邊看了一眼。

     他心懷疑慮,繞着箱子轉了一圈,因為他多少猜到了裡面裝着些什麼——他之前見過幾個類似的箱子: 第一年,箱子是被專人親自送過來的,那人對他們表示了慰問,還捎來了一些已經不怎麼新鮮的司康餅。

     第二年,箱子被放在了前門廊上。

     現在,他們隻是把箱子随便扔進郵局。

     這是對被大火傷害了的家庭的施舍。

     當然,邁克爾·鄧巴本人壓根兒沒被燒到半根汗毛,但他的人生恐怕已經被徹底燒毀。

    每年初春時節,當林區的野火又要開始蔓延時,本地的一群“樂善好施”之徒——他們自稱是“最後的晚餐俱樂部”——就會自告奮勇地站出來支持火災受害者的生活,無論這些受害者受的是身體上的還是精神上的傷害。

    阿黛爾和邁克爾·鄧巴符合受害者标準,今年送來的東西還是老樣子——這似乎已經成了慣例,這個箱子代表大家的一片好意,裡面卻裝滿了廢物。

    軟軟的絨毛玩具總是殘缺的,拼圖一定會少那麼幾塊,樂高小人不是缺胳膊少腿,就是幹脆連腦袋都沒有。

     這一回,邁克爾找來了一把剪刀,内心波瀾不驚。

    他走回來,剪開箱子上的封條,連弗蘭克斯先生也忍不住偷偷往箱子裡瞥了好幾眼。

    小男孩扯出一長串塑料制成的過山車,另一頭還纏進去了幾顆算盤珠子。

    然後是幾個樂高小人——适合兩三歲小孩玩的那種個頭很大的玩具。

     “怎麼回事啊,他們是去搶該死的銀行了嗎?”弗蘭克斯說。

    他終于把胡子上的果醬擦幹淨了。

     接下來是一隻泰迪熊,隻有一隻眼睛和半個鼻子。

    看到了嗎?如此殘忍。

    肯定是在某個孩子家的卧室與廚房之間那條漆黑的走廊上被暴打了一頓。

     然後是一系列的《瘋狂》雜志。

    (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