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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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說,珀涅羅珀從來就沒去過那個音樂節。

    她沒有參加排練,也沒有走過這座有着一個個水綠色屋頂的城市街道。

    她停在了維也納西火車站。

    在站台上,她坐在自己的行李箱上,兩隻胳膊肘枕着膝蓋。

    她清爽、幹淨的手指把玩着藍色羊毛裙上的紐扣,然後把返程車票改成了更早一班回家的車票。

     好幾個小時之後,當火車準備駛離時,她站起身來。

    一位售票員斜倚在車門邊,他沒有刮胡子,體重明顯超标了。

     “你要上車嗎?” 珀涅羅珀隻是看着他,内心猶豫不決。

    她使勁轉動着衣服上靠近胸口處的一顆紐扣。

    她的行李箱就放在面前,如同腳邊的一隻鐵錨。

     “說話啊,你到底來不來?”他不修邊幅的樣子還有些迷人。

    “你到底來不來?”他的牙齒不怎麼整齊,好像缺了幾顆。

    他像個男學生一樣倚在那兒,雖然沒有吹口哨,但還是沖着火車頭的方向大喊了一聲:“确認完畢!” 然後他笑了。

     他咧開缺了幾顆牙齒的嘴巴,就那樣笑了。

    珀涅羅珀站在那兒,右手的手掌中握着剛才還在衣服上的那顆紐扣。

     正如她父親預言的那樣,她還是做到了。

     她拎着沉重的箱子,柔弱、不堪一擊,但正如瓦爾德克預言的那樣,她還是撐了過來。

     在名為特賴斯基興的地方,有一處營地,裡面是一排排的上下鋪,廁所地闆已經被染成了深酒紅色。

    第一件事就是要找到隊伍的尾巴在哪裡。

    很幸運的是,她在東歐的生活經驗已經教會了她如何排長隊。

    第二件事,一旦走進去,就要應付堆到腳踝的垃圾堆。

    這是片“多水的荒野之地”,好吧,是考驗神經和毅力的地方。

     排隊的人們面無表情,神色倦怠。

    每個人都很害怕各種突發情況,但最害怕的還是其中的一種:被遣送回家。

    在任何狀況下,他們都無法接受。

     她來了之後,果然受到了詢問。

     她的指紋被記錄下來,有人給她做翻譯。

     奧地利本質上隻是個暫住地,大多數情況下,手續會在二十四小時内處理完畢,然後他們會被送到招待所,在那裡等着另外一個使館來接收。

     她的父親考慮到了很多事情,但是并沒有想到周五抵達會是這麼糟糕的情況。

    這意味着得在這個營地撐過整個周末,這可不像是周末外出野餐,但她最終還是撐了過來。

    畢竟,用她自己的話講,這也算不上是人間煉獄。

    跟其他人所要承受的苦難相比,這算不上什麼。

    最糟糕的是這種一無所知的狀态。

     又過了一周,她搭上了另一列火車,這一次是去山裡,去另外一處有着一排排上下鋪的營地。

    于是珀涅羅珀開始了漫長的等待。

     關于她在那裡生活的九個月,我确信可以挖出很多故事來。

    但關于那段時光,我又真的了解多少呢?克萊又能知道些什麼呢?珀涅羅珀在群山中的那段歲月是她幾乎從不談及的一段時光——但她每次不經意提起,都将那時的生活描述成質樸美好的樣子,我猜那應該更多的是凄涼。

    她有一次這樣解釋給克萊聽: 隻有一通時間很短的電話,一首老歌。

     隻有類似的幾個小小的殘片可以重現整段故事。

     在最初的幾天,她注意到有人會到路邊的一個很舊的電話亭裡打電話。

    電話亭立在寬廣的森林和遼闊的天空之下,像一個外來異物。

     很明顯,人們都在往家裡打電話。

    他們的眼中飽含淚水,通常,他們挂掉電話之後都要過好一會兒才能邁動回去的步子。

     珀涅羅珀像很多人一樣,打電話前也猶豫不決。

     她在猜想這麼做是否安全。

     謠言四起,傳說政府會監聽個人電話,人們不得不三思而行。

    而且我之前也提過,總是那些留在家鄉的人面臨懲罰。

     但對大多數人而言,還算有利的一點是他們通常都被默認為可以離開好長一段時間。

    那在他們離開家的這幾個星期裡,往家裡打個電話又有什麼不可以的呢?但珀涅羅珀的情況沒那麼簡單——她早就應該回家了。

    打電話回去會讓她的父親陷入危險的境地嗎?很幸運的是,因為她徘徊太久,有個叫塔德克的人過來找她。

    他的聲音、身軀都如同樹木一般。

     “小姑娘,你是想給家裡打電話嗎?” 她猶豫着不肯回答,于是他往前走了兩步,摸了摸電話亭,仿佛以此證明它無法傷害到她。

    “你有家人參加運動嗎?”然後,他又講得更直白了些,“團結工會?” “沒有。

    ” “你曾經打斷過哪根不該打斷的鼻梁嗎?你應該懂我的意思吧。

    ” 這會兒她直接搖了搖頭。

     “我看未必吧。

    ”他咧嘴一笑,這個笑容就好像從上次那個火車售票員那裡直接複制過來的一樣,“好吧。

    那我猜猜看,這是你父母幹的?” “我的父親。

    ” “你現在确定,你沒惹過任何麻煩事兒嗎?” “我确定。

    ” “他呢?” “他是個上了年紀的電車駕駛員,”她說,“幾乎不怎麼開口講